仅他可见(125)

2025-10-31 评论

  絮林手上渐渐松了力气,安静下来。纪槿玹还在自顾自喃喃说着。

  “你惩罚我,惩罚我当初欺骗你,用你的爱,骗你留在这里。是我愚蠢,我自作自受,”

  “可我,后来……喜欢你,不是骗你的。”

  他扯着絮林的衣服,一点一点的,挣扎着,挪到絮林面前,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小腹上。

  他脸上的水透过布料洇在絮林皮肤上。

  温热的,带着难言的灼烧感。

  纪槿玹痛苦着皱着眉:“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的喜欢……”

  “我也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伤了你的心,还害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越是想留住你,越是在伤害你。”

  腰上的手臂越环越紧,絮林快要无法呼吸。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很沉重,重得他无法挪动半分。

  “你说,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无法改变。”纪槿玹张着嘴,急促地喘息着,仍在说着:“可是,我对你的伤害是真的,你的心碎也是真的。不可以过去。”

  他抬起头,由下仰视着絮林:“我要怎么做,才能治你心里的难过和伤疤。你教教我,絮林……”一滴水液自纪槿玹眼角漫出,顺着他的眼尾滑落,滴在絮林的衣服里。

  半秒的水液流逝,絮林看得分明。

  “我愿意承担,超出你十倍,百倍的痛苦。这样才公平。”

  “能不能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

  “我该怎么做,”纪槿玹苍白开裂的嘴唇上下开合,恳求着,抓着眼前的絮林不肯放:“你教教我吧。”

 

 

第79章 我只要一个絮林

  教教我。

  教他?

  可,怎么教呢。为什么要教?

  絮林低着头,看着枕在自己膝盖上,紧紧抱着自己的纪槿玹。

  他眼尾滑出的那滴水温热,黏在絮林皮肤上了,烫得仿佛要撕下他的一层皮。

  纪槿玹这样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哭泣?会在什么人面前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

  不止一次,絮林见过。

  三年前,纪槿玹因为腺体受损,没有他的信息素,被五花大绑在病床上,絮林给他提供了信息素,离去时,迷迷糊糊的纪槿玹曾开口挽留他,恳求过他。

  三年后的现在,纪槿玹又一次成了那时的他。

  三年的时间没有治愈纪槿玹的病情,他好像病得更重了,快要死了。

  或许,絮林该像那个时候一样掉头就走,可是——

  地下室里灯光朦胧,氤氲的暖光披在絮林的半个身子上,这一小片地方很安静,只听得到絮林和他两道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被纪槿玹的两只手臂环着,桎梏在原地。

  纪槿玹现在不清醒,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道。絮林不想和他说太多,也没有时间和他说太多。

  他这个样子,一定得去看医生了。

  “你先松开,我去给你叫人来。”

  找不到抑制剂,自己的颈环也打不开,那就只剩下去找医生这一条路了。

  纪槿玹不肯松。

  怕松了,絮林就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实际上,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明天,絮林就会从丹市的土地上离开,再也不会踏足。即便踏足,也不会是来见纪槿玹。他们不会再遇到了。

  所以,谈何补偿呢?

  ——他根本不需要纪槿玹的补偿。

  “你恨我……”纪槿玹更加把脸往絮林的小腹上贴,声音闷闷地响:“恨我几年,十年,二十年,永远,都没关系。”

  “我想,留在你身边。”

  纪槿玹攥着他衣角布料的指骨泛着白:“让我,看到你吧。”

  “只要能看到你,就足够了……”

  絮林顿住,一时无言。

  纪槿玹的身体冷得像冰,呼吸却烧得灼人。

  他抱着絮林,嘴里喃喃着说着颠倒的话。

  他把絮林十三区的房间原封不动地造在丹市这个小地下室里,安了一个除了他谁都进不来的门禁,难受的时候,抱着他一件早已没有味道的旧衣服,就这么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安静地熬着。

  熬过去了,皆大欢喜。

  要是,熬不过去呢。

  絮林垂眼,耳边是纪槿玹紊乱急促的呼吸。他躺在满地散落的药片中,无意识中仍在恳求着絮林。

  絮林道:“我明天就走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这里了。”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告诉纪槿玹不能每次不舒服的时候都在这里硬熬,他得去找医生,积极治疗。即便是被反向标记,他相信这个问题对纪槿玹来说肯定不是绝对的死路,要想办法,肯定会有办法。

  这次是因为他在这里,运气好,帮了纪槿玹。如果他不在呢,纪槿玹会发生什么?

  他以后都不会在了。

  可是下一秒,纪槿玹开了口。

  “可你现在……在这里。”冷汗流进眼睛,纪槿玹艰难地半睁开眼,声音嘶哑,“你来,找我了。”

  纪槿玹还笑得出来,话中带着一丝期冀:“为什么?”

  絮林愣住。

  为什么。

  他知道纪槿玹在问什么。

  为什么要来关心他。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他?明明说要和他划清界限,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余的事。

  是因为明天要离开了,所以来和他道别?

  不是。以他和纪槿玹现在的关系,道别根本用不着。

  那是为什么?絮林也不明白。

  他不理解十分钟前的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动了起来,身体支配了他的理智,双脚带动着他的躯壳,让他来到了纪槿玹面前。

  说是好奇他和宗奚的事,可他俩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非要知道的必要?

  絮林自然很懊恼,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来这儿见他。

  就好似他今天的到来,给了纪槿玹一点不该给他的希望。

  可……

  “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会怎么做?”絮林问。

  “我会,明天,后天,大后天,去十三区找你,”纪槿玹视线懵懵的,话也断断续续,“去……有你的地方,见你。”

  絮林:“你要这样继续多久?”

  “一直到……”纪槿玹说,“到我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

  到死。都不会放弃。

  灯光照射下,絮林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世上也许有比我更合适你的人。”

  纪槿玹弯着嘴角,笑容苦涩,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了。”

  他道:“这世上的人再多,我只要一个絮林。”

  啪嗒。

  房间里那盏微弱的床头灯,突然坏掉,闪了闪,骤然熄灭。

  屋里一片漆黑。

  没了视觉,听觉更为敏锐。

  纪槿玹还在说:“絮林,絮林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是真的,很喜欢絮林啊。”

  絮林耳朵里嗡嗡直响。

  “这次,没有骗人了……没有骗你,是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纪槿玹仿佛成了一株被扔在角落无人打理的花,只能靠着自己拼命去汲取着花根下泥土里的养分,可是,他得到的养分不足以让他存活。

  絮林是快要干涸的土壤。纪槿玹是快要枯死的花。

  他们两个在一起,注定谁都好不了,是要纠缠到死的。

  絮林不是养花人,纪槿玹也不是属于他的花。

  “松开。”

  纪槿玹意识越来越模糊,生怕他真的在这里出了事,絮林用力去掰扯自己腰上的胳膊,试图把自己挣扎出来。

  挣扎了几下,依旧甩不掉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的人。

  无法,絮林只能又去折腾自己的脖子上的颈环。

  没有章法地扯弄了几次,脖子都被扯红了,滴的一声轻响,项圈接收了絮林的指纹,啪的一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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