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骂他,“絮林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知道我有病还惹我?”絮林冷冷睨他一眼,对方被他的表情吓得立即闭嘴。
絮林拔出嵌在桌面上的军刀,桌板上已经留下一个深深的刀印。絮林抬起手,冷白的刀刃一下又一下拍在身前眼镜男的脸颊上,“选哪根手指?”
这个Beta额头渗出了汗,脸都白了,磕磕巴巴着警告他:“你!你少来!你要真敢对我做什么,学校肯定会开除你!”
絮林对他的天真嗤笑出声:“都到现在了,你还不知道这个学校默认的潜在规则呢?”
“什么?”
絮林说:“如果你是丹市本地人,我砍了你的手指,我一定会被开除。”他挑眉,低声质问他,“可你是吗?”
“在这个学校里,九区,七区,和十三区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外地的人内讧?谁会管?又有谁会为你主持公道?别对这里抱有太大的幻想,滤镜消消吧。羊圈里的羔羊,赢下来的才有价值,受伤了的,只会被扒皮抽筋,啃食到皮骨都不剩。”
“你,你敢!少在这危言耸听!你当丹市没有法律吗,你以为这里是你那无法无天的老家呢!你敢动我试试看!”眼镜男壮着胆子,声音越吼越大。
“絮林……”伊维担心他,小声地喊他的名字。
絮林见吓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是真想闹出什么事儿来,就想到此为止时,眼镜男却又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你以为你从十三区那个垃圾地方出来了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少做梦!我看你这没家教的德行准是有爸妈生没爸妈养,你成绩也肯定是作弊来的吧,十三区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一群在阴沟里翻滚的蛆,教你的老师肯定也是个没脑子的臭虫才能教出你这么个没素质的小杂种!”
话音未落,絮林瞬间两眼大睁,血丝顷刻间弥漫在他眼眶,他手指猛地攥紧,一拳将眼镜男打翻在地,眼镜男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哆嗦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吐出两颗掉落的牙。
不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就看到黑着脸的絮林拿着刀就朝他刺了过来!
“——絮林!!”伊维大叫着捂住眼睛不敢看。
过了好几秒钟,伊维听到没声音了,从指缝里往外偷瞄,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血腥画面。
地上,絮林骑在眼镜男身上,手里的匕首穿透了他眼镜的左眼镜片,镜片蛛网似的炸开来,被镜片卡住的那点刀尖距离他的眼球只有一厘米。
眼镜男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彻底说不出话了。
絮林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到脸前。
他拔出眼镜里的刀,刀尖挑开眼镜男染血的嘴唇,抵着他的门牙,目眦欲裂:“你他妈再敢给我狗叫,我割了你的舌头。”
眼镜男这下是真的服了,恐惧嘴里的刀,也恐惧面前这个不受控的疯子,不敢动,嘴里血液混着唾液横流,含糊不清呜咽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不会了,对不起,不会了。”
絮林起身,甩掉刀上的脏水,他用眼镜男的衣服擦拭着刀刃上残留的污渍,无声的,一下又一下,匕首冰冷的寒光折射在他的眼睛上。
看他脸上阴沉的表情,就好似一只充气过度忍耐到极限的气球,他们毫不怀疑,只要地上的人再说一个字,絮林就能立刻暴起剐了他的皮。
第二天,另外一个室友丢失的手镯在他自己的床缝里找到。
他俩自知理亏,也不敢声张。
经过这一次,那俩是彻底不敢再和絮林呛声,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絮林的脸颊被眼镜迸裂弹出的碎片割了道小口子。
不是很明显,留了道红痕。
再次见到纪槿玹的那天,这道口子已经结了痂。
那天晚上,絮林独自一人坐在河堤上,脚边散落着好几只他新折的纸蜻蜓。纪槿玹来的时候,他正在折新的。
他心情不太好,一个多月的等待终于等来了纪槿玹,最后也只是惊讶了一瞬,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和纪槿玹打了招呼,——也仅仅只是打了声招呼,接着低头继续做他的事。
纪槿玹却站他身边不走了。
絮林抬起头,纪槿玹盯着自己的脸看,准确点,是在看他脸上的口子。
明明不明显,但是纪槿玹注意到了。
看来交换名字还是有用的,这次他终于记得自己了。
絮林摸了摸那道痂:“怎么,你好奇这个?”
纪槿玹没说话,絮林低着头,自顾自地絮叨着,把宿舍的这件事和他说了。
他摆弄着手里的彩纸,声音很低,如哝哝絮语:
“他说我有爹妈生没爹妈养我都没那么生气。他说我老师,我忍不了。”絮林折好一只纸蜻蜓,和脚底下的那堆放到一起。
蒲沙是他的底线。
他眨了眨眼,沉默半晌,才道:“我的老师是个很好的人。是我很重要的人。”
小时候,被蒲沙收养后,他也经常会在街头和其他的小混混打架。
有时是为了保护被人欺负的朋友们,有时,是因为听到他们在说蒲沙的坏话。也不是什么坏话,只是说蒲沙想要在十三区建个学校是痴心妄想,说他白日做梦,只会不切实际的幻想。收留满院子的学生有什么用,里面不会有一个人有出息。说他蠢,说他笨,说他天真,说他教导别人是浪费时间。
絮林听不得任何人说一点蒲沙的不好,往往都会冲上去拼命。
有的时候对方人多,他也从不逃跑,挺着一身反骨就是干,拼命的下场,是他经常挂着一身恐怖的伤痕回家。
蒲沙给他擦药,问他打架的原因,絮林抿着嘴不肯说。蒲沙不知其中原因,只能苦口婆心告诫他:“对方人多势众你就跑,明知道打不过会受伤,怎么还要上赶着去挨揍?疼不还是自己受了?”
“不疼。”絮林嘴犟。
蒲沙猜他打架的理由:“是不是别人骂你了?”
絮林摇摇头。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骂他。
他就是听不得别人骂蒲沙,听不得别人骂他的朋友。
蒲沙不止一次和他说:“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不要打架?有的架是非打不可的。
絮林什么事情都可以听他的,只有这个不行。所以絮林每到这时都只会回他一句:“拳头是用来保护重要的人。”然后该干嘛干嘛。蒲沙也管不住他,只能在家里多备点伤药。
他以为纪槿玹也会认为他和人打架不对。
谁知纪槿玹却说:
“拳头是用来保护重要的人。”
同样的话,一字不差,从纪槿玹的口中溢了出来。
絮林怔住,脖子僵硬得像是没有上油的老化机器,嘎吱嘎吱转动着,去看身边的纪槿玹。
纪槿玹望着远处,精致的五官浸在夜色中,倒映在絮林的眼睛里。
“你做得很好。”纪槿玹说。
“你没有错。”
那一秒,那一个瞬息。
絮林听到了自己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和那颗快要撕破自己胸膛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第11章 如果快乐不变质
有时候顶着风浪做一件很有争议的事,会站在你身边和你同一阵线的或许只有极少数人。
而在这些极少数人里,也许找不到一个能完全理解你,认同你,并默契得与你同频的人。
这类人很难得,是稀世珍宝。
絮林想他可能遇到了。
两块形状不同的拼图,拼凑在一起却能诡异地完整契合。
发现纪槿玹竟然和自己的想法在某个时刻不谋而合的一周之后,絮林第一次梦到了他。
梦中惊醒时,絮林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床上好似天都要塌了的震惊。梦到一个同性,于絮林而言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他连蒲沙都没有梦到过。
梦里的纪槿玹消失了,现实的纪槿玹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