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药剂没有问题。
“不是药物原因……那就是,你的身体出问题了?”
宗奚哼了声:“我就说,你本来就对这些东西有抗药性,还长期滥用抑制剂,药物过量对你都算轻的,你真不怕你腺体哪天出问题,直接进ICU吗。不惜命的家伙。”
这些话宗奚嘴皮都说得起茧子了,说了也没用,当事人就是不听。他无奈叹道:“那现在呢,你什么打算?”
打算?
纪槿玹答不上来。
“现在抑制剂对你都没有作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吧?不想标记Omega,不是还有个Beta吗。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Beta对你来说没什么用,但至少,在身体上,能帮你暂时缓解一下。”
宗奚道:“还是说,你还是想按照原计划?两个月后治好絮林的脸,让他回到十三区吗?”
治好絮林,让他回到十三区。
纪槿玹就是为了这个才不惜用假结婚做借口将絮林留在丹市。
花费了两年的时间。
现在,絮林的脸就快好了。
他是时候该离开丹市,回他该回的地方去了。
本该这样的。
可是……
“也是,你是还人情的,本来都快还清了,结果现在又把人弄到床上去了。哎。”宗奚假模假样叹了口气,嘴巴还絮絮叨叨地不停,“你要真愁的话,我倒有个好主意。”
他饶有兴致地提议,“反正你又不喜欢他,他也不是你的什么人,又是个不能被标记的Beta,干脆——”
他拖长声音,成功吸引到纪槿玹的注意力,才继续悠悠道:“你放他出门,再冷落冷落他,他对你没那个意思了,指不定就在外面碰到一个更好的人,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到时,你俩再分开,不就顺理成章了?”
话音刚落,纪槿玹眸光阴沉,面色不善地看向宗奚。
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地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宗奚弯起嘴角,丝毫不憷:“哟,给你出好主意,还对我没个好脸色。不识好人心。”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你在生什么气呢?”
宗奚双臂环胸:“没有他,还有那么多Beta,你想要,哪个不主动送上门来?”
他挑眉笑道:“你又不是非他不可。”
-
絮林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卧室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他立即精神,鞋都没穿就往楼下走,焦急的脚步在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纪槿玹之后停了下来。
一颗吊起来的心从喉咙坠下肚里。
他没有离开。
纪槿玹听到脚步声回头。
视线落在他赤着的双脚上。
絮林跟着他看了眼自己的脚,才发现自己没穿鞋,愣了一秒。
“怎么不穿鞋?”
“忘了。”
纪槿玹膝上放着笔记本,大概是在处理工作。也是,他这两周应该堆了不少的事。
啪嗒。纪槿玹合上电脑,起身朝他走来。
絮林还没反应,下一秒就被他抄起膝弯猛地抱了起来。
他惊呼一声,怕摔,下意识环住了纪槿玹的脖子。
他只在易感期里这样子亲昵地抱过他。
被清醒的纪槿玹抱在怀里,絮林不知怎的生出点不好意思。
他耳朵滚烫,脚趾都僵了,不敢乱动。
纪槿玹抱着他将他轻轻放在沙发里。
他取来一双拖鞋放到沙发旁。蹲下身,托着絮林的脚掌,扯过湿巾,一点点地帮他擦脚。
脚上并没有灰,纪槿玹擦得很仔细。
他之前哪里做过这种事。
絮林不太适应,想把脚抽回来,刚一动,纪槿玹头也没抬道:“别动。”
絮林说:“我自己来就行。”
纪槿玹又道:“别动。”
“……”絮林不动了。
他看着纪槿玹顶着一副处理公务的认真表情,慢慢帮他的脚擦干净,擦干净了还不算完,又拿起拖鞋,亲自帮他穿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口:“以后不要赤着脚乱走。”
絮林心跳得飞快,面红耳赤:“……哦。”
怎么感觉,纪槿玹好像怪怪的。
纪槿玹又打开电脑,絮林瞥见屏幕上一堆英文,是文件类的东西,很快别开了眼睛。
时间也不早了,他起身进厨房:“你饿了吧,我去煮点东西你吃。”
“你先忙,我不打扰你。”
他进了厨房,纪槿玹看不到的地方,抬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
脚下轻飘飘的,仿佛一直被握在纪槿玹手里似的。
拍了拍脸颊,絮林给自己提神。
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装好盘,一回头,纪槿玹就安安静静倚在岛台前,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絮林吓一跳。
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出声。
他问:“你忙完了?”
“还没有。”纪槿玹说。
絮林去解围裙:“那,先吃饭吧,吃完了再工作。”
他手绕到背后,却不知怎么,可能是被纪槿玹吓了一跳,有点手忙脚乱的,扯不开围裙的结。
他正摸索着结扣,身后咫尺处突然响起纪槿玹的声音:“别动。”
手一哆嗦,纪槿玹微凉的手指就碰到了他的。
絮林慢慢把手收回来,低着头,后腰传来拉扯感,没几秒,围裙就解开了。
絮林脱下围裙,后颈又被一股力道轻轻地蹭了一下。
他僵着脖子,纪槿玹的手指在他后颈上游移。
“痛吗?”他摩挲着皮肤上的牙印。
絮林摇摇头,说:“上了药,不痛的。”
他舔舔嘴唇,一手端着一盘菜往外走:“来、来吃饭吧。”
絮林把菜放上餐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刚想去厨房里端剩下的,里面倏地传来一道叮铃哐啷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赶忙冲进厨房,地上摔了一地瓷片。
纪槿玹似乎是打碎了一个空碗。
“你没事吧……哎呀你的手!”
絮林一抬眼就看到纪槿玹的手鲜血横流,一道豁开的口子躺在他的掌心里,正汩汩往外流血,血液不要钱似的顺着他的指骨往下滴,弄脏了地毯。
他赶紧扯过纪槿玹的手,一看到伤口就急了:“你怎么搞的?我去拿药!”
絮林急匆匆地跑上楼,纪槿玹注视着絮林离开的方向,复又低下头,五指握紧,指甲掐进伤口里,将口子撕得更大。
鲜血泼落。
他取了药箱下来,将纪槿玹按在了沙发上,消毒,上药,裹纱布,全程都很小心,生怕弄痛了纪槿玹。
絮林专心致志地帮他处理着伤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也在抖,低垂的眼睫跟着微微地颤,像是比他还痛似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絮林帮他包扎好,还是不放心,说道,“保险起见,你明天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他们医生比我专业,伤口这么深,我担心处理不好会感染。”
“你听我说话了……吗……”
抬头对上纪槿玹的眼睛,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尾音卡在舌下。
纪槿玹面无表情,好似这伤口于他来说只是被虫子咬了口,不痛不痒。
他从刚才开始就静静地直视着絮林,眼底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絮林问。
纪槿玹静了一秒,说:“有点痛。”
“痛啊?”絮林轻轻托着他的手,往他的手掌心吹气。好像往伤口上吹了气,就能减轻他的疼痛一样。
絮林吹得认真,腮帮子一下一下地鼓起,用他笨拙的方式试图让纪槿玹好受一点。
纪槿玹指尖微微蜷起。
“好点了吗?”絮林见他手指动了,轻声问。
纪槿玹喉结滚动,良久,低低“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