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林看看钥匙,再看看他,似是犹豫不决。
纪槿玹见了,笑起来,道:“要我送你吗?”
“……”絮林接过钥匙,指尖扫过纪槿玹的掌心,触到了一片潮湿的冰凉。
他总感觉纪槿玹怪怪的。
纪槿玹垂下手,五指握紧。他又问了一次:“你会想起我吗?”
“你回去之后,我可以去见你,可以去找你吗?”
总是要问这些早有答案的问题。絮林凉飕飕地回答:“不会。不要来。”
纪槿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声音沙哑,弯着嘴角:“要和我再无瓜葛吗?要各过各的人生吗?”
“……”絮林拧着眉,“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坐上车,也就没有看到身后纪槿玹遽然垮下的脸,蓦地阴沉的视线。
絮林发动车子,踩下油门,车子缓缓滑行,可还没驶出十米远,砰地一声巨响,车子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开不动了,他踩下刹车,猛地回头看。
窗外,纪槿玹持枪对准了他这个方向,枪口处的青白色烟雾随风缓缓飘散。
絮林头皮都炸了。
砰,纪槿玹又是一枪,絮林身下的车子小幅度倾斜,他打爆了车胎。
絮林震惊之后,怒火攻心,他想也没想冲下车,大步走向纪槿玹,吼道:“你什么毛病,耍我好玩?!”
他这番举动谁还看不出来?纪槿玹根本就没想让他走!
那这一出是干什么?看他笑话?
他来到纪槿玹跟前,握住枪管顶在自己额头上,目眦尽裂:“来!冲我这里打!有本事打死我!”
纪槿玹挪开枪,抓住絮林的手腕将他扯进怀里,力气很大,恨不得将他的腕骨捏碎一般。
他掏出絮林口袋里的ID卡,扔到地上。
枪口对准了那张卡,扣下扳机,接连的巨响将絮林震得耳膜嗡鸣,纪槿玹一手抓着他,面无表情地扣着扳机,直到把弹匣清空他才停下。
声音停止后,地上那张卡早被打得面目全非。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道。
纪槿玹随意把枪一扔,单手掐住絮林的两腮,抵近了他,道:“是,我就没想过放你走。”
“让你走,你就真的走了?让你回去,让你和我再无瓜葛?如你的愿?让你有机会和别人在一起,做梦!”
絮林闻言,蹙眉大吼:“你在胡说什——”
不等絮林骂完,他一把将絮林扛起,不顾他的挣扎,又关回了房间。
“纪槿玹!放开!艹你大爷的——”絮林被压在床上,纪槿玹一声不吭,冷着脸掰开他的嘴就要往他的嘴里塞药片,絮林不肯吃,舌头顶着一粒一粒白色的药片往外吐,口腔里都是难闻的药味,苦得他几欲作呕。
“纪——”
纪槿玹见他不肯吃,仰头往自己嘴里扔了几粒药,嚼碎了,头一低,堵住絮林的嘴,强迫他咽了下去。
絮林紧闭着眼,苦涩的水液淌进了他的喉管,牙根里都是药味。
他咕嘟一声,不可避免地全吞进了肚子里。愈发咬牙切齿,扬声怒吼:“你给我吃的什么!”
纪槿玹不吭声,按着絮林的手脚,将他困在身下,静静地等待药效发作。
【你以为关着他不让他出门不让他和外面接触他就永远都属于你吗!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现在最讨厌的人是你!他恨死你,他厌恶死你,他永远不会再喜欢你!】
絮林挣扎着,去咬纪槿玹撑在自己脸侧的手腕。
纪槿玹定定地注视着他,任他撕咬,没过多久,手腕上的牙齿力道渐渐变小。絮林的双眼开始迷糊,视线逐渐不清明。
【他那么好,再重新找个Beta,找个Omega!找个谁都比你强!任何人都比你好!】
【你就这样自欺欺人,用各种借口去找别人的茬,为自己的错开脱吧!我等着你受报应的那一天!】
絮林闭上眼睛,陷入了昏睡。
纪槿玹抚摸着他的脸,将他抱在怀中。
絮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任他抱在怀里了。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对面一接通,他就开口:“马上过来。”
对面应了一声,通话挂断。
纪槿玹一点点地拂过絮林的眼角眉梢,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须臾,他低下头,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手指摸到他的后颈。
他摩挲着絮林后颈处的皮肤,指尖按了按,隔着一层皮肉,他并没有按到什么。可他知道这里面有东西。
先前,他请来为絮林检查的老医生曾告诉过他。
“絮林先生,和普通的Beta不太一样。他的后颈里,有一颗腺体。从他的检查报告上来看,这颗腺体应该早在他幼年时就已经失去了作用。但是……”
“但是什么?”
“许是因为这两年有了高阶信息素的长期注入,最近这颗腺体,有了再次生长的迹象。如果絮林先生愿意,高阶信息素,再辅以药物治疗,治愈的概率,大概有50%。”
“治愈?”
老医生下了结论:
“他会重新分化。”
重新分化。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分化成Omega,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了。
纪槿玹亲了亲絮林的额头,喃声道:“很快就会好的。”
报应?
他才不怕什么报应。
第50章 你的喜欢好可怕
絮林再次见到了秦屿。
醒来时,他躺在三楼诊疗室的床上,戴着口罩的秦屿正将几管血液样本放进保存箱中。
不等与秦屿寒暄,身体感官回笼的那一秒,后颈处传来的强烈刺痛让絮林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抬手去摸,指尖触碰到奇怪的触感,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贴片贴在自己脖子上。
他刚想撕下来,秦屿看到他的动作,说:“别动。这是药贴,防感染的,需要贴几天。”
絮林怔了怔:“药贴?……你做了什么?”
秦屿泰然自若:“没什么,只是简单的检查,抽了点血而已。”
絮林掌心下是自己后颈处滚烫的皮肤,不解:“从这里抽血?”
秦屿笑着点点头,没再言语。
“他人呢?”絮林没看到纪槿玹的人影。
秦屿道:“纪先生的话,在外面。他让我过来给你治疗疤痕。”他隔空点了点絮林额角的位置。
纪槿玹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先前让他把秦医生叫过来不叫,现在怎么又这么积极主动地帮他看脸了?
絮林脚上只剩下一个装饰用的金镯,那副困住他行动的铐子没有在上面。
他下了床,秦屿也没拦他。
拉开门走出去,纪槿玹就在外边,倚墙靠着,嘴里含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和絮林的视线撞上,他动作顿了顿,放下了拿着打火机的那只手。
絮林没忘记他做过的事,几次三番,纪槿玹好像觉得耍他很有趣一样,乐此不疲地和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和他发脾气好像都是白费力气,浪费时间。他无视了纪槿玹,转身回了客房。
纪槿玹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絮林的身影消失后,秦屿也在这时拿着箱子走了出来。
他喊了一声纪槿玹,纪槿玹回了神,点燃嘴边的香烟,猛吸了两口,才道:“去吧。”
秦屿微微颔首,离去。
絮林进了浴室,撕下脖子上的药贴,对着镜子观察。
他的后颈处有一片泛了红,上面留有几个很明显的青紫针眼。轻轻按了按,痛得他龇牙咧嘴。
真是抽个血吗?抽个血怎么会这么痛。
他闻了闻药贴,确实是一股子很浓郁的药味。
也没多想,上次那个老医生也给他抽了血,大概是医生看病的基本流程?
脖子太痛了,基于对秦屿的医术信任,絮林又把药贴贴了回去。
他摸了摸额角蜿蜒而下的那道浅淡伤疤。算了,治就治吧。脸治好了,和纪槿玹的关系就能再少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