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他可见(83)

2025-10-31 评论

  “所以这六年,尽管中间有些不开心,可我依旧觉得,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们就能坚持下去。”

  絮林的眼底蓄着水汽,一点一点地往上漫,漫到眼尾。

  “谁结婚不会闹矛盾?吵着吵着,谈个心,道个歉,一方给个台阶,一方就着台阶下,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和好了。”

  “我以为你喜欢我呢。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他垂下头,咬着舌头,静了几秒,说:“我又怎么想得到,你和我结婚的原因,只是因为我那半张脸的疤。”

  “我可以接受你腻了烦了,可以接受你忽然变了心,如果你不想再继续婚姻了,好,至少我曾经拥有过,和你说再见的时候也能干脆利落地走。可我不能接受的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

  “我从一开始,怀里抱着的就是一个只装着空气的气球,我把这个气球当珍珠,珍惜地抱了六年。你明明知道这只是个气球,却冷眼旁观,不告诉我。”絮林笑起来,眼底通红一片,“你不觉得我好笑吗?”

  “我把真心捧给你,你还我的是虚伪和假意。”

  “好,事到如今,就当我活该,当我蠢,我也不在乎这些了,我走还不行?你又不愿意了,非要把我留在这个房子里。从我们的假婚礼,一意孤行到现在,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絮林道:“你对我做的这些事,用一句‘后来喜欢上’就能抵消吗?我没有主动选择结束这段关系的权利吗?我连得到自由的空气都得经过你的允许?”

  “如果这是你的喜欢,那你的喜欢好可怕。”

  “我不想要。”

  纪槿玹沉默着,絮林看他一眼,“我不知道你现在又在打什么主意,我最后再说一次。”

  “既然你这么在乎我脸上的疤,我现在也在好好配合秦屿治疗。等我的疤好了,我们就两清,彻底结束吧。”

  “不要再做额外多余的事。不要让我更加讨厌你。”

  絮林说完就离开了,书房变得很安静,安静得纪槿玹听不到自己的心跳,胸口的闷痛撞得他皮肉筋骨都似错位散架。

  指骨掐得泛了白,眼底涨红,他忽地发狂一般,手掌一扫,书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被他如数扫到地上。他双手撑着桌面,袖子卷到手肘,小臂上数道青筋暴涨,心口仍旧痛得难受,他随手抓起手边的烟灰缸,看也没看就砸出去,正巧砸中放在书房一角的立式花瓶。

  花瓶是古董,纹样精细,两米多高,烟灰缸砸过去,脆弱的花瓶被砸出裂缝,缝隙渐渐扩大,一片又一片瓷片坚持不住掉落下来,直到花瓶整个碎裂,顷刻间土崩瓦解。

  里面有什么掉了出来。

  纪槿玹睁大了眼睛。

  碎裂的花瓶里,上千只五颜六色的纸蜻蜓倾泻而下,大小不一,有新有旧,似花瓶流淌出的血液,溢了满地,充斥在纪槿玹震惊的眼底。

 

 

第51章 我和你没可能了

  絮林的纸蜻蜓折得很好。

  学校时,河堤旁,他们因为一只被风刮到他手边的纸蜻蜓而说上话。

  结婚之后,他也见絮林偶尔折过几次。他以为絮林是喜欢折这种小玩意,从不多问。

  絮林每次都会把他折的纸蜻蜓悄悄收拾干净,他一直认为他是把那些东西扔掉了。

  折了这么多,分明旧了,没用了,为什么不扔掉,却要把它们装在一个不见天日的瓶子里。

  絮林是在什么情况下折的纸蜻蜓?

  是了。

  每次见他折纸蜻蜓的时候,他好像都是独自一人,模样看着……不太开心。

  ……是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折纸蜻蜓吗。

  那这满地的一只只纸虫代表着什么?

  纪槿玹后退着,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房另一处角落的花瓶。是和这个同样的古董立式。

  他走过去,手指竟有些颤抖,掌心贴住冰凉的瓷面,用力一推,花瓶倒地。

  哐当。

  细碎的瓷片炸开,里面无数只纸蜻蜓喷涌而出,两者混合在一起,瓷片是沁着血的刀,割开了地面的静脉,成群的纸虫是血流不止的伤口。

  纪槿玹愣在原地,注视着满地的纸蜻蜓,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手脚,血液冻结,动弹不得。

  絮林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笑相。

  从不多话,也不撒泼,送他出门时,尽管不舍,依旧笑着和他告别。等他回了家,他又会笑盈盈地迎上来。

  难过了就直白地和他坦言,叫他哄。絮林很好哄,他三言两语说上几句,轻易就消了,他的气总是生不久。

  所以他一直以为,絮林是个好脾气的软性子。

  但他不是。

  他浑身是刺,满嘴獠牙,只是心甘情愿地在他面前敞开了肚皮,给纪槿玹看他最柔软的那一面。

  纪槿玹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地上的一只纸蜻蜓。

  一触到,就收了手。

  像被蛰了一口。

  以往那么多次,他以为是他哄好了絮林,其实,是絮林自己哄好了自己。

  眼前多到数不清的纸虫,每一只都亲眼见证了絮林的痛楚伤怀。

  而他纪槿玹,却没有在意过一次。

  他的记忆里,只有絮林望着他时永远满脸的欢喜。

  六年来,絮林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不是都在承受这些。一次次地难过,一次次地对他失望,却又一次次地自我消化,一次次地妥协让步。

  他不问,絮林就不会说。

  当盛放他情绪的容器承载不住,碎裂了,他的伤心才得以大白于天下。

  而他为絮林感到难过的时候,絮林的伤口早已经结痂了,不痛了。

  他来晚了。

  【他原谅你,是因为他爱你。】

  他爱他什么呢?

  纪槿玹一直不知道絮林因为什么喜欢他,当初,他只是为了把他留在丹市,既然他说喜欢自己,那就顺着坡,找了个絮林在意的理由,把他留在了身边。因为不上心,所以他并不介意絮林的心意是真是假。

  后来被絮林毫无保留的热烈爱意蒸腾,他自然也无法抵抗地喜欢上了他,但那时他也没有想着要去追问絮林为什么会喜欢他。这个理由于他而言不重要。他只要絮林的爱在他身上长长久久地留下去就足够了。

  刚才絮林说的事,纪槿玹第一次听到,却一个都不记得了。

  他没有絮林说的那么好,他和絮林喜欢的那个人不一样。

  和十三区的他交谈,是他以为絮林接近他是有所图谋。陪他一起吃饭,也是打发时间,最后絮林给他的饭都被他扔掉了。

  他就是高高在上,就是目中无人。

  絮林不会喜欢这样的他。

  所以他现在原形毕露了,絮林就要走了。

  【一个人爱你时,你是全部。但不爱你了,你是什么呢?】

  絮林从不好哄。

  他的爱直白,恨也直白。

  不在他心里了,就永远进不去了。

  纪槿玹蹲在地上,一直以来挺直的脊梁弯了下去。

  高大的身躯蜷缩着,满地的纸虫为伴,他也好似成了其中一只,被撕了翅膀的虫子,巨大的,笨拙的,没了翅膀,没了依托的风。

  他飞不起来,也快活不下去。

  -

  絮林不肯喝药,秦屿的药停了两天。絮林以为断了药就行了,可他的精神却依旧不好。身体很累,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累,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路走一会儿就浑身发软气喘吁吁,睡觉便成了他恢复精神和力气的唯一方式。

  这天晚上,他睡到半途,突然觉得嘴里有些异样,赫然睁开眼睛。眼前是纪槿玹放大的五官,源源不断的苦涩药汁正慢慢渡进他嘴中。

  絮林猛一扭头,棕色的药汁顺着他白皙的下颚往下流,洇进他的睡衣衣领中。

  事发突然,一些药汁呛进喉管,絮林急促地咳嗽不止,纪槿玹给他轻轻拍着背。

  絮林勉强平复呼吸后,没好气地打开纪槿玹的手,“你干什么!”

  他说的一脸理所当然:“秦屿说你不肯喝药。”

  絮林呸呸吐着嘴里残留的苦味,橫声横气道:“你如果说这是能当场毒死我的毒药,我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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