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恪不想让事情变得麻烦,也不想让展延知道这些,开始对妈妈敷衍,并且阳奉阴违。
展延喜欢乔恪的房间,说很大,乔恪电脑的配置也很好,哪儿哪儿都好。
爸妈工作忙,乔恪于是只在他们不在家时,再叫展延过来。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极其普通不没有任何记忆点的下午,展延和乔恪配合很好地闯完一关后,展延说他不玩了。
从外面洗手间回来,蔫蔫地好像被游戏榨干了所有精力,他好困要睡觉。
说完他就脱了外裤和外套,钻进了乔恪的被窝里。
还知道问乔恪:“我可以睡你的床吗?”
乔恪说:“你不觉得问得有点晚了吗?”
展延用力一拉被子:“不可以我也睡。”
乔恪失笑:“我说不可以了吗?”他把展延露在外面的脚盖上:“睡吧。”
展延好像睡不着,也把睡不着的动静闹得很大,滚过来,又滚过去。
滚着滚着滚到离乔恪最近的那个床边。
“乔恪你喜欢我吗?”展延问。
游戏机上还有闯关成功的欢乐音乐,窗帘开得大,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窗户在展延脚边的被子上。
乔恪被展延这话问得愣神。
他看着展延期待的大眼睛,嗓子有些干。
“不喜欢也得喜欢。”似乎没能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展延自顾自地说了句,又滚回去了。
那天展延睡着了,睡了很久,夕阳西下。
那天的乔恪也没想到,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午后。
晚上展延说想吃米线,非要乔恪陪他去。
让乔恪第二天给展延带早餐,放学陪他去书店,叫他最后一节体育课留在教室陪他上分,上课睡觉还霸占乔恪的一半书桌。
突然变得不讲理,很霸道,不过乔恪都答应,都由着他。
但展延似乎怎么样也不满意,时常装作生气不理人,却又马上过来黏着他。
又过了一周,展延约乔恪去游乐园,但这次不行了。
上周末乔恪和妈妈吵架,最后妈妈说展延小小年纪就会染头发,乔恪一句“很帅啊,我也想染”,彻底惹怒了妈妈,她没收了乔恪的银行卡,停掉了乔恪的零用钱,给乔恪报了好几个周末的补习班。
乔恪也一怒之下住去了外婆家。
曾云恺问过乔恪许多次,乔恪和展延为什么这样。
乔恪不知道是不知该怎么说,还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一个月的周旋,乔恪心力交瘁,终于让妈妈松口,不再多管乔恪,但似乎一切都变了。
不确定是从哪天开始,展延不再和他的同桌换位置,展延对他的笑容变得很客气,展延很警惕地躲开他,即使只是无意间的触碰。
那个对他说“这个游戏你留着别玩,等我一起”,“今年冬天我们去北方打雪仗吧”,“等开春了我们去公园看樱花”,“你教我滑雪”,“乔恪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的人,好像突然消失不见了。
留给乔恪的,只有视而不见的擦肩而过,和在靠近之后,询问的那句“有事吗?”
乔恪不再是展延的第一选项。
而难以忽略的事情也浮出水面,展延一直都有许多别的选项。
他很多同学,很多朋友,很多哥哥,很多弟弟,从前是这样,之后更是数不胜数。
展延有因为容貌和性格带来的许多魅力,他能虏获许多人。
和人心。
乔恪有时候庆幸这样也好,这本来就是他的生活轨道,他们的许多作息和习惯本就不一样。
他再也不要介意展延因为他的犹豫没有答应一起去做某件事,就转头去找了别的朋友。
也不想因为以为展延只是邀请了他一个人,到了却有一桌的同学而感到不是很开心。
也不会因为展延他为了其他便利,也去做别人的同桌而感到烦心。
展延对谁都这样,乔恪不特别。
从前他不会将这些事告诉展延,现在更没人说。
一切只是回到乔恪原来的样子。
说过不许任何人加入只有他们两个的小组,又再拉进来一个人,无所谓,实验而已,几个人做不是做。
故意拒绝所有人的组队,也不是要等他,就只是喜欢一个人参赛的感觉。
好好的体育课不去上,叫别的朋友来教室打游戏,嬉戏打闹,吵得心烦,手机被交了吧。
……
只是不知不觉的,乔恪发现有些叛逆也很爽,比如不好好上体育课,偶尔撒点小谎,带漫画书去学校。
他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高二新学期,新课程大家重新分了班,他们不在一个教室,也不是一个楼层。
新书下发,乔恪翻开了第一页,他拿起笔,在左下角划了第一划。
这时候还来得及的,但乔恪没有任何改变,他把某人的名字,班级,和座位号写了上去。
几秒后,他合上了封面。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了桌上的修正带。
没打招呼就闯入他生活的那个人,贴着他的手对他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的画面,变成乔恪年少时做的一场梦。
第46章
“附中那两个帅哥是死对头。”
听多了,乔恪也会觉得这句话有意思。
乔恪的高二和高三,过得很平淡。
有时也能遇到,但大多数迎来的是无视,偶尔的还会得到一些类似白眼的赏赐。
虽然没有交集,但乔恪好像什么都知道。
展延的生活向来丰富且多彩,他有很聪明的脑子,足够让他稍稍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就能一路向上。
游戏照打,校服照不穿,谁都拿他没办法。
许多次,乔恪做假设,要是他那个月不那么连续地拒绝展延,他找朋友借点钱,他逃掉补习课,他不去外婆家,早点回来,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成后来的样子。
但他也对展延的态度感到生气,更因为自己的放不下感到烦躁。
他好像很久才接受,他只是展延人生道路上一个不值一提,也可以被任何人替代的朋友。
他谁都不是。
于是他也对自己说,不就一个展延。
不就一个展延……
怎么会有人重复打开已经被删掉的微信,怎么会有人的游戏id还一直留着别人的痕迹,怎么会有人还关注对方的成绩和名次,怎么会有人拐着弯打听那人是否报名比赛……
乔恪都想笑自己。
高考结束后,展延留在了蓝城,乔恪在国内上了两年学,去了国外。
偶尔还是会有一些关于展延的消息,偶尔乔恪会有些抵触,他有不想听的东西。
可也矛盾,他什么都想知道。
大三时,曾云恺说展延最近在玩游戏直播。
乔恪或许有些犹豫,但不多,他不知道展延是在那个app,所以他把热门的都下载了。
翻了一晚上终于在蓝城同城的游戏区里,找到了展延。
第三晚,他刚进去就听到了仅对他说的好久不见的声音。
“kk!晚上好!”
好有活力,像那年的那声“乔恪!”
因为这个人不是乔恪,展延对他有许多好脸色。
乔恪开始给这个账号充钱,也开始装陌生人,夸奖展延的游戏技术,夸奖展延的状态,偶尔在评论区逗逗这个超爱笑的人。
他们渐渐熟悉起来,展延逐渐对kk有许多要求,每拿一分,都要向他炫耀,要他的夸奖。
要他每天晚上一定要来看自己玩游戏。
要他锻炼,要他练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或许是直播效果吧,但乔恪不管。
乔恪假装他们回到了那个秋天。
这样的网络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
直到有一天展延私信来要乔恪的微信。
乔恪好像一下子梦醒了,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乔恪,并不是展延眼中的那个kk。
如果展延发现他是乔恪……
乔恪拒绝了展延的请求,也逐渐淡出幽灵与黄鹂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