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冻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身上盖着的梁秋竹的薄外套滑落在地,布料还带着点残留的温度,他捡起来抖了抖才放回原位。
洗漱完出门,他习惯性往街角的早餐店走,老板娘有些疑惑地问他梁秋竹怎么没跟他一块儿来。
冯文青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他回家了。”
“回家啦?”老板娘一边舀豆浆一边念叨,“是不是店里活儿太累,扛不住了?也是,现在的年轻人,哪干得了这么些起早贪黑的苦累活,能坚持那么久也不容易。”
热气腾腾的油条和豆浆递到面前,冯文青看着蒸腾的雾气,喉结滚了滚,突然开口:“不是,是我把他辞了。”
说着他拎着早餐转身就走,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有些发疼。
店铺最近的生意日日都很火爆,先前有梁秋竹搭把手,两人勉强能应付,如今只剩他一个忙得脚不沾地。
他没直接去店里,而是绕路去了附近的打印机店。没一会儿他手里攥着张刚打印好的纸走出来,到了店就往门框上贴。
【馍馍哒急聘小工】
要求:手脚勤快、能吃苦,有无经验均可(新手教)
工作:揉面备料、打包收银、店铺清洁
待遇:月薪3000+,包吃,月休4天
做完这一切,他总感觉后背有道视线黏着。下意识转头,视线穿过街道,落在对面的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坐了个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口罩遮了大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正朝着他这边看。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却像没察觉似的,自然地移开视线。
冯文青转身进店,系上围裙,开始新一天的忙碌,和面、醒发、卤肉,锅里的卤汁咕嘟冒泡,香气漫出店门,很快就排起了队。
忙到中午,他饿得发慌,懒得单独做饭,就给自己夹了个厚实的肉夹馍。已经正式入冬,店里特意放了个小太阳,橘红色的光烘得周围暖融融的。他一边啃着肉夹馍,一边伸着手烤火,刚咬下一大口,就听见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停在店门口。
“要肉夹馍吗?”他头也没抬,含糊地问了句。
放下吃了一半的肉夹馍,一边擦着手一边起身,抬眼一看,黑帽子、黑口罩、黑风衣,正是刚才那个男人,对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他熟练地拿起烙好的馍,用刀划开,舀了满满一勺卤得软烂的五花肉,撒上青椒丁,再浇上两勺卤汁,压实了递过去。
下午两三点,店里终于清闲下来,他关了店门,想起昨天跟房东老太太说的要送钥匙,便先去了那间出租屋。
钥匙插进锁孔拧动,推开门的瞬间,果不其然,屋里干干净净,墙面干爽,没有潮斑,没有水渍,分明是好好的,跟房东说的还没修好完全对不上。
梁秋竹为了能跟他住在一起,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沉默地关上门,把钥匙揣好。找到房东老太太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钥匙递了过去。老太太接过钥匙,眼神有些闪躲,想说什么,却被冯文青平静的目光堵了回去,最终只干笑了两声。
回到店里重新开门,那股视线又落了过来。冯文青下意识转头,街对面咖啡厅的靠窗位置,那个黑衣男人见他看过来,立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从早上坐到现在,屁股都快坐烂了吧?也不知道是有多爱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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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万字,等我熬夜赶出来,手速太慢了……
第199章
馍馍哒的灯彻底熄灭后, 街对面咖啡厅里的男人才缓缓起身。
坐进宽敞的车后座,他刚解锁手机,屏幕就弹出一张照片和一条语音。
他点开照片,一个男人被反手绑在铁椅上, 手腕脚踝都被粗麻绳勒出红痕, 嘴被宽胶带死死封着, 只露出一双布满恐惧的眼睛。头发凌乱如鸡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叠着新旧伤痕,看着十分狼狈。
紧接着点开语音,邱林的声音传出来:“真是给这小子睡爽了,现在才醒, 没揍两下呢,又是尿失禁,又是晕过去的。”
语音还没听完,又有两个视频接连发来。他点开第一个,画面里的沈嘉明深色裤子上一片刺目的湿痕, 顺着裤腿往下滴,鼻涕眼泪混在脸上,糊得狼狈不堪。
宽胶已经被取下, 他声音嘶哑得几乎破了音:“我再也不敢了……”
刺耳的求饶声像指甲刮过黑板, 他心烦地退了出去。
第二个视频里,邱林正揪着沈嘉明的头发, 迫使他抬头。
沈嘉明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是傅征!全是傅征指使我的!是他要我给梁起舟和梁秋竹下药,搞出丑闻让你们身败名裂,到时候梁氏乱了,他就能趁机夺权。”
刚看完视频, 邱林又发来一条语音:“我靠!真没想到是傅征!他怎么这么狠?”
梁秋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个嗯。他早有预料,沈嘉明这草包没那脑子,背后必然有人出招。
这几天没直接把沈嘉明送进局子,就是笃定他背后有推手,想顺着这条线揪出藏在暗处的人。原本还打算慢慢耗,等对方露出更多马脚,没想到沈嘉明自己急着跳出来,跑去冯文青面前嚼舌根,纯属撞枪口上,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他拨通了邱林的视频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屏幕里立刻出现邱林的大脸,背景里能看到沈嘉明缩在墙角,肩膀还在不停发抖。
“把手机给沈嘉明。”
邱林立刻应了声,伸手揪着沈嘉明的后领把他拽起来:“抬头看屏幕。”
沈嘉明被揪得脖颈生疼,只能被迫抬起头。看清手机屏幕上那张脸时瞳孔骤然一缩,昨天晚上,这人坐在包厢最中央的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烟,眼神冷得像冰,全程漠然地看着他被两个保镖拳打脚踢,如同在看一条死狗。
屏幕里,对方的眼神极具攻击性,眉峰微挑,薄唇轻启,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沈嘉明,想活着走出这里,不用蹲大牢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
招聘张贴出去的第二天,就有三个人找上门应聘。冯文青最终定了个二十七岁的小伙子,高高瘦瘦的,说话健谈不怯生,试工的时候上手极快,整个人透着股实在劲儿。
新伙计叫阿哲,入职后学得格外认真,没用几天就把店里的流程摸得门儿清。冯文青看他干活踏实不偷懒,心里挺满意。
这天午后,店里不算太忙,冯文青正低头擀面,案板上的面团被擀得又圆又匀。阿哲在旁边切青椒丁,突然停下手里的刀,挠了挠头说:“哥,你觉不觉得凉嗖嗖的?”
“冷吗?”冯文青手上没停,随口回道,“最近温度低,冷的话就去把小太阳挪过来烤烤,或者多穿件外套,别冻着。”
“不是身子冷。”阿哲皱着眉,“就是心里发毛,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咱们,那眼神跟要杀了我似的,怪怪的。”
冯文青擀面团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瞟向街对面的咖啡店,果不其然,靠窗的那个位置,那个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还在。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若无其事地转开脸,低头看起手机。
“你想多了吧。”冯文青收回目光。
阿哲琢磨了一下,咧嘴笑了:“也是,可能是我最近悬疑片看太多了,总脑补些有的没的,有点草木皆兵了。”
冯文青没再接话,手里的动作没停,把擀好的面饼一个个放进烤炉。刚放完最后一个,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只听了两句,神色瞬间一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