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声音凉飕飕的:“你也不是没干过。”
瞬间,谢多树就想到自己之前喝醉了确实对姜炎干过同样的事,不,他干的事,甚至比蔡全还要过分,尤其是那次不小心吐在姜炎的衣服上。他不禁心虚地移开视线,挠了挠头,讪笑道:“哎呀,不要跟一个醉鬼见识嘛。”
说完,他还用肩膀撞了一下姜炎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姜炎没防备,被谢多树撞得身形一晃,随即稳住身形,有样学样地朝谢多树的肩膀撞去。姜炎的力气比谢多树大得多,轻轻一撞,就将谢多树推出了几步远。谢多树毫不示弱,立刻反击。
两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地撞着,走了五六分钟。直到路过一个贩卖机,谢多树终于打断了这场幼稚的较量。
他走过去扫码,然后转过身来,问姜炎想喝什么。姜炎下意识地报出了自己最常喝的酒名,谢多树点了点头。可等谢多树把易拉罐递过来时,姜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他要的酒,而是一罐牛奶。
有些意外,但姜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谢多树的目光下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喝了起来。
两人刚才的走路方式极为消耗体力,于是他们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谢多树提议:“喝完再走吧。”
他们坐在长椅上,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路上车水马龙,喧嚣不已。两人离得近,谢多树能听到液体从姜炎喉咙中滑过的声音。
他沉默片刻,手中摆弄着易拉罐,随后突然开口:“姜炎,我问你一个问题,作为交换,你也问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姜炎转过头来看他,而谢多树则直视着前方,眼中闪烁着远处灯火的光芒。他额头前的几缕发丝随风飘扬,姜炎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吧。”
第76章
姜炎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一个事实, 他有一个好吃懒做的爹,还有一个优柔寡断的妈。
自他记事起,妈妈无论夏日多么炎热,她总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那时对此感到困惑不解, 直到后来才知道, 原来妈妈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总是旧的伤痕还没褪去, 新的伤痕又接踵而至。这些无尽的伤痕,让她无法穿上短袖。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开始学会在爸爸殴打妈妈时挺身而出,挡在面前。但这起不到任何作用,爸爸只会更加愤怒, 连同他一起殴打。
每当这时,妈妈都会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感受到妈妈的泪水滚烫地流进他的颈窝,灼烧他的皮肤。痛苦,却无能为力。
事后, 妈妈从没有过一句怨言,只是反复叮嘱他要好好学习,将来能够远离这个充满地方。
但姜炎并不听话, 他不要好好学习, 他只要快快长大,渴望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反击伤害他们的人。
终于, 他的个子开始抽条,他学会了如何用拳头保护自己和妈妈。在一次反抗中,他成功地打掉了他爸两颗牙齿,从此对方收敛了许多。他爸开始整天不着家,这反而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空间。
直到有一天, 警察找上门来告知他们,他爸喝醉酒后掉进化粪池淹死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悲伤。母子俩都以为他们终于可以从这段痛苦的过往中解脱出来。但更大的噩耗却接踵而至。
姜炎妈妈的精神开始出现问题,她时常陷入过去的恐惧之中,尖叫、发疯。时而清醒如常人,时而疯狂如野兽。
为了治疗妈妈的病,姜炎四处向亲戚们凑钱,终于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那时,他正在读高一,甚至有过辍学出去打工挣钱的念头。
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他妈时,却遭到了一记耳光。打完之后,还没等姜炎反应过来,他妈已经心疼地哭了起来。
她坚持要姜炎继续读书,考上一所好大学。于是,姜炎暂时搁置了辍学的念头。他开始研究各个大学的奖学金政策,最终发现考上A大可以获得最多的资助,不仅可以还清债务,还能有所结余。
从那一刻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疯狂地学习起来。
“那三年里,每天睡着了梦里都是公式和单词。”姜炎最后自我调侃道。
他说完之后,周遭陷入了一片沉寂。他以为谢多树睡着了,刚转过头来,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冲击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
愕然片刻,随后耳边响起了一连串夸张的抽泣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谢多树抱住了。
“呜呜,你怎么这么惨?”谢多树嚎啕大哭,“你爸……不对,他根本就不配当你爸,他就是个垃圾、人渣,人怎么能这么坏!”
谢多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在那么小的年纪就遭受这些事,自己会有多崩溃。
谢多树哭得有点吵耳朵,姜炎起初还能容忍,但渐渐地,他实在无法忍受,便反手捂住了谢多树的嘴,说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谢多树的声音被遏制住了,但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姜炎感觉到手心被谢多树呼出的热气烘烤得滚烫,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两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的手像一个开关,刚一收回,谢多树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只是比刚才稍微小了一些。
谢多树哽咽着说道:“不知道,就是想哭。”他从小就泪腺发达,看到小猫小狗受伤都会想哭,更何况是听到了姜炎如此悲惨的童年经历。
他继续说:“要是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就好了。”他可以把每年得到的压岁钱都分给姜炎,虽然帮助不大,但至少能尽一份心意。他还可以请姜炎和阿姨来家里吃饭,他家里人多,可热闹了。
姜炎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谢多树擦了擦眼泪,松开抱着姜炎的双臂。但刚离开一点,就突然感觉后背被一股大力按住,紧接着,姜炎也紧紧回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短暂而有力,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姜炎就松开了手。
“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
姜炎抱得太用力,谢多树感觉肩膀有些疼,但他没有出声,只是道:“现在该你问我问题了。”
“现在没什么想问的。”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问再问好了。”
“好。”
谢多树轻轻地举起手中的易拉罐。金属罐身在微弱的路灯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姜炎见状,也举起了自己的易拉罐。
“砰”的一声轻响,两个易拉罐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
枯燥的上课时光终于告一段落,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周六团建。
午后,一辆大巴缓缓停驻在云旗山脚下,紧接着,一群身背双肩包、朝气蓬勃的学生鱼贯而下。
一番注意事项的交代后,众人纷纷踏上登山的征途。
谢多树、姜炎和曾开心三人结伴而行。起初,他们都精神抖擞,步伐矫健。但随着山路逐渐崎岖,曾开心渐渐体力不支,喘着粗气喊道:“哎呀,不行了,得歇会儿。”
谢多树闻言,打趣道:“这就累了?你不行啊。”
曾开心一听,胜负欲被瞬间点燃:“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他强打精神,挺直腰板继续前行。然而,又走了几分钟,他便再次停下脚步,无奈摇头:“不行,真的不行了。几百年没运动,腿都软了。”
谢多树见状,提议道:“那咱们就在这休息一下吧。”
三人各自找了块石头坐下。谢多树打开背包,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拿出两包薯片,分给了姜炎和曾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