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笼(102)

2025-11-09 评论

  缇亚可能真的对薄翊川动心了,这还是我一手促成的。

  心底涌起浓浓的酸楚,我不禁一怔。

  哪怕他像薄隆昌对我阿爸一样囚禁了我强暴了我,哪怕我十二分的想逃离他,可我对他的感情仍然就像生长在血肉里无法拔除的病根。

  我还是喜欢他,放不下他,会为他吃醋。

  耳骨深处突然震了震,是一串摩斯电码。

  我一愣,迅速翻译出来,抬眸看向了缇亚的背影。

  干爹要缇亚的命。

  这信息是授意我配合附近的狙击手杀死缇亚。

  ——缇亚背叛了薄隆盛,以举报他作为投靠薄翊川的投名状,致使薄隆盛的董事长位置被取代,这样无异于和ZOO作对,缇亚肯定只知道薄隆盛表面的身份,不知道他和ZOO的关系,要是他知道,恐怕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背叛薄隆盛,背后捅他的刀子。

  杀了缇亚,就等于在这个节骨眼上断了薄翊川的一条手臂。

  香料客户以往都是缇亚负责对接,至少这一块,现在没他不行。

  让我配合,无非就是尽量使目标保持静止或者移动的速度较为缓慢以供远程射击。

  “我去园子里看看情况,大少要一起来吗?你从军十年,刚回来,应该对家里香料产业的生产制造过程了解不是很透吧?我跟你讲讲。”缇亚提起裤角,踩着高跟鞋施施然朝楼梯下走去。

  薄翊川回眸朝我看来,显然不放心把我留在车里让保镖看着,走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了药,捏住了我的下巴,没等他把药片放进我嘴里,我使劲全力将他一把推了开来,朝缇亚纵身一跃,从后面抱住了他。坐了两小时飞机,虽然药劲还有残留,我没什么力气,可重力加速度,缇亚惊叫一声猝不及防,被我抱着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薄知惑你做乜!”薄翊川的厉喝从上方传来。

  我用胳膊护住缇亚的头颈,几下翻滚,摔到了楼梯底下。

  缇亚被我压在下边,惊恐地睁大眼:“泽少,为什么......”

  我抓起旁边的一块石头,照着他的头砸了下去,可我力道不大,只把他砸得晕了过去,余光里,薄翊川逼近过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下一秒,重重一耳光扇到了我的脸上,打得我耳鸣不止,牙齿磕破了嘴唇,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来,腮帮子立时就肿了。

  薄翊川盯着我,黑眸映着燃烧的火光,眼神像在看一头怪物。

  “薄知惑,你是杀人狂吗?为什么要杀缇亚?”

  我咬了咬牙:“你说为什么?”

  “因为他背叛了我二叔?你要替他清理门户是吗?”

  我咬牙不语。

  “你们几个过来,把缇亚送去医院。”

  对围过来的保镖吩咐完,他一把将我摁到地上,抽了皮带把我双手反绑在背后,转身踏上楼梯,一步一步把我拖了上去。

  双膝磕碰到石阶边沿,被磨得火辣辣生疼,我双脚乱蹬,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几次险些踩空,膝盖到大腿都被剐破了皮。被他一路拖到车前,一把推进了车里,我栽在车座上。透过车窗望去,缇亚躺在旁边那辆宾利的车后座上,还在昏迷中,但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俩跟着这辆车。”指挥两个保镖上了缇亚的车,薄翊川坐了进来,闭上眼,他揉了揉眉心,似乎头痛至极:“兰方,回蓝园。”

  我看向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薄翊川都没有睁眼,也没有看我——目睹种植园被毁,目睹我再次行凶,他是不是对我失望透顶了?

  “薄知惑,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喜欢。”良久,我终于听见他开了口,语气是这数天来少有的冷静清醒,与昨夜那个疯子一般的他判若两人,“你说的对,我该早点对你死心。”

  ——作为他阿妈心血与薄氏根基的关系着千百口人生计的种植园和又一条人命,终于使他对我燃烧至疯狂的欲望从沸点降了温。

  日蚀快要结束了,薄翊川就快要对我死心了。

  被他打破的嘴角很痛,但比起心口而言也不值一提,我喘不上气,像条从赖以生存的水里被捞出来扔在岸上等死的鱼。薄翊川就是我的水,可我必须爬回岸上。

  “对嘛,你都知道,还纠结什么?早点死心,早点放手,就好啦。”我一字一句,笑了起来。我要的,就是他放了我,甚或最好亲手把我交出去,那是把他摘干净的最佳方式,之后从警方手里怎么脱身,我有几十种办法,干爹也不会置之不理,那我就可以顺水推舟的结束皇后棋的任务,回到他的身边了。

 

 

第76章 甲之蜜糖

  我闭上眼,极力克制着自己流泪的冲动,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向他解释清楚这一切,一千遍一万遍都可以,如果他还是不相信,我也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用行动去证明我爱他,至始至终心里只有他,可现实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已经被推到了悬崖边缘——一直求薄翊川放我离开,我尚可向干爹解释是承受不了薄翊川对我做的一切情绪失控所致,但即便万般痛苦我也执行了他下达的指令,这算不得有背叛的意图,但昨晚没有配合狙击手擅自扑杀缇亚,干爹恐怕多少会起疑心,如果接下来他还会下达新的指令,我还被困在薄翊川身边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违反他的指令一分一毫的。

  我正这么想着,耳骨深处突然又震了震,一串摩斯电码响起:“刚才做的很好。”

  我不禁一愣,难道刚才的那个指令是我不小心翻译错了?干爹的意思就是让我亲自动手?

  “逼他放你走。”

  又一个指令传来。

  我神经一跳,难道这是要我撤退的意思?

  皇后棋的任务到此为止了吗?

  “当—当—当——”

  忽然,悠远的钟声传来,我抬眸望去,雨丝飘落在车窗上,透过模糊不清的玻璃,能看见王子岛里教学楼。

  这会正值放学时间,能看见学生们三五成群的从校门里走出来。学生时代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眼眶里雾气弥漫,我努力抑住泪水,见薄翊川终于睁开了眼,也看向了校门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他搁在膝上的双手渐渐蜷起,指骨泛白,青筋毕现:“薄知惑,难道我和你的五年,在你心里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吗?你看一看王子岛,看一看翡兰,看一看蓝园,我们一起生活过的这些地方,难道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他仍然不甘心,仍然不愿放手。

  像跌落万丈深渊又被他抓住悬在了空中,我闭上眼,极力克制着自己哭泣的冲动,咬了咬牙:“没有。那些记忆都不算美好,我那时不过是一个仰人鼻息的男妾之子,一个假少爷,一座为你亲阿弟接生的桥,你指望我有什么感觉?感激留恋不舍?不,这些感觉我都没有,否则十年前我怎么会不告而别?是,我想回干爹身边去,你不过养了我五年,而他养了我十年,ZOO才是我的家,他才是我的家人!而你呢,你对我好过吗,薄翊川?”

  “我对你怎么不好了?如果不是我护着你,给你翊泽的身份,你在薄家活的下来吗?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将我一把抓到怀里,薄翊川扒下我的裤子,大掌猛抽我的屁股,“杀人不眨眼,唯利是图,没心没肝!”

  屁股被抽得啪啪作响,我怀疑坐在前面的兰方和司机都听得一清二楚,羞得耳根滚烫,在他身上乱扭乱躲起来,却听见他呼吸一重,一把将我托到了腿上,解皮带扣的声音传来,脊椎末梢挨到滚烫的凶器,我立刻应激地浑身发抖:“所以,你觉得你护了我,养了我,我就属于你,你想让我怎样我就得怎样活,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是吗?我不是你打造的作品,不是你养的宠物!”

  这话出口,我不由一怔,心里竟是畅快的,仿佛这几句并非纯粹是逼他放我走的谎言,还参杂了替过去的我宣泄的真情实感。

  自始自终,薄翊川说什么就是什么,薄知惑从未为自己而活,而薄翊川从来没有想过问过,薄知惑想要什么,想怎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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