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亚疑惑地扫了我一眼:“怎么问我这个?”
“没什么。”想了想,我这个身份说什么都不合适,薄氏掌舵人的位置没尘埃落定到薄翊川手里前,他也不可能对缇亚发动攻势。我斟酌了一下,“总之,你不可不必把大少视作威胁,他不是你的敌人。三夫人魅力超群,想在薄家多一个帮手很容易,没必要用那么拙劣的手段对付一个本来就心甘情愿的想把世间珍宝捧给你的人。”
他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这时,手表震了两下,我一把捂住了表盘,知道肯定是雇主想问我为什么多管闲事,但也得让我把这月老当了再说。
我虽然没明着说,但都暗示到这份上了,缇亚不可能听不懂。
“三夫人听不懂那就当我没说。”我说。
缇亚蹙起眉心,眼里先是惊愕,渐渐似透出了一丝惊喜,似乎不太相信,进了宴厅,还轻声追问:“这是大少托你来和我说的?”
“三夫人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试探一下。”我答。
红线我已经牵了,接下来就靠缇亚自己了,他跟过两任丈夫,无需我点透,一定懂得该怎么做。
薄翊川年轻有为,又是长子,凭他的能力头脑,坐上薄氏帝国掌舵人位置的希望要比薄秀臣要大得多,遑论二爷留给缇亚的那一双儿女,薄隆昌再怎么样也不会选择把掌舵人的位置留给弟弟的儿女而非自己的亲子,这一点缇亚必然清楚,先前他会在419的房牌和房卡上动手脚,利用我设计薄翊川,是因为不知道薄翊川对他有心思,现在有搭上薄翊川这艘船的希望,他要是不顺流而下,就是个傻子。
围着宴桌落座后,瞧见缇亚朝薄翊川的方向望去,显然已经在琢磨怎么试探他,我不由笑了笑。
我这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替薄翊川化敌为友了不说,还让他对缇亚的单箭头变成了他俩的双箭头,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夸我自己。
虽然不嫉妒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但我时日无多,嫉妒吃醋也没多大意义,不如干点实事,凡是薄翊川想要的,我都尽最大努力捧给他。
“阿实,过来,坐我边上。”这时薄隆昌朝我招了招手,我在他右手边坐下,屁股还没坐稳,薄秀臣就拉开椅子,把我另一边的位子占了。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便见薄翊川入座在薄隆昌左侧,不知怎么,他看起来脸色很黑,像憋着一肚子火似的。这是怎么了?
谁又惹他了?我当然是不可能的,难道是薄秀臣刚才犯贱了?
这时,头顶吊灯暗了下来,服务生将桌上烛台点亮,宴厅大门敞开来,服务生捧着烛台齐齐站在两侧,宴厅中央宴桌边坐着的王室成员都微笑着望着门口,我不由好奇:“老爷,他们这是做乜啊?有节目?”
“今天是阿苏塔公主的生日。”
阿苏塔?当时和薄秀臣早恋被发现的那位?
我瞥了眼薄秀臣,见他一改平日的纨绔坐派,挺直了背,似还想跟阿苏塔公主再续前缘,攀上王室。我暗暗嗤笑,余光瞥见一双窈窕身影徐徐从门外走了进来,定睛看去,是阿丽塔挽着阿苏塔这俩公主姐妹花,她们都穿着婆罗西亚传统样式的斜肩纱裙,一长一短,一个高雅贵妇一个可爱少女,虽然我对女孩没感觉,也觉得相当养眼。
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摇曳烛火间,阿丽塔朝我们这桌望了过来,眼神似乎很幽怨。我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薄翊川,他垂着眼皮,还黑着脸,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阿丽塔不会结了婚以后还对薄翊川余情未了吧?我这么想着,见阿丽塔与阿苏塔在中央宴桌落了座,宴厅里登时热闹起来,有来宾陆续捧着礼物来到阿苏塔面前,由国王身边的礼臣接过,送到了那尊金佛前的供台上,我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立着块牌子,写着“《十方供养》王室功德慈航拍”,这些礼物显然都成了竞拍品。想起多年前在贫民窟里见到的情形,我不由感到一阵讽刺。
婆罗西亚王室明明很有钱,与泰国王室不相上下,可这个国家的平民阶层仿佛还活在上个世纪,连手机这种东西在东盟其他几个国家都烂了大街的通讯工具都还不普及,成了上层阶级才能够触及的奢侈品,恐怕这些善款最后去了哪里,只有王室成员自己才清楚吧。
“秀臣,我们的贺礼到了,你亲自去,把礼物送给阿苏塔公主。”正这时,薄隆昌开了口。
薄秀臣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我意识到薄隆昌是打算借这次机会用贺礼与王室修复关系,让薄秀臣去送礼物,难道是想推波助澜,助自己这个三儿子成为王婿?那不是局势会对薄翊川不利?
我心下一沉,见薄秀臣已迎向了门口接着进来的服务生,托盘上的礼物盖着一层丝绒,不知道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阿爸,那枚鸽血红是我阿妈的嫁妆,是留给我的结婚礼物,你是不是忘了?如果忘了,我不介意拿出她的遗嘱给您看看。”
听见薄翊川冷不丁开口,我一惊。
那贺礼,是那枚我要的鸽血红?
他的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见。一片议论声如野火般蔓延开来,薄秀臣显然也听见了,脚步一顿,僵在了原地,进退不是。我看向薄隆昌,他面色尴尬:“翊川,你.....”
“我怎么知道,是吗?”薄翊川眼皮没抬,唇角牵了牵,“前两天我去金库看过,没找到那枚鸽血红,就猜到了会有今天这出。您想帮秀臣一把,我没意见,但您不能动我阿妈留给我的资产。”
薄隆昌被他堵得几秒没说话,阴着脸色,却强笑起来:“翊川啊,你不是还没有结婚吗,到时候,”
“我结了。”薄翊川终于抬眸,朝我看来,从西服内侧取了一张小本出来扔在桌上,“我娶了我们薄家的吉星。明晚我们的婚礼将于我在吉隆坡的私宅里举行,还请今晚收到了请柬的各位,赏脸赴宴。”
第46章 迷药
鸦雀无声。
但死寂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各种议论声就炸了开来。
我瞠目结舌,还以为薄翊川会多瞒一段时间,没料他居然会在这种场合直接公布这种劲爆消息,不过他阿妈的遗物马上要被薄隆昌作为礼物送给王室,还是替薄秀臣牵线搭桥,他会当场发难也不难理解。
想必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
看来他和我闪婚,除了有和帕公做切割,阻挡薄隆昌将他推给乔家的作用以外,还有另一层作用,就是为了今天,可谓一石三鸟。
“翊川,你......”薄隆昌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和薄翊川的结婚证,却还顾及脸面不得不压着音量,“你胡闹!”
“没关系,您可以让秀臣继续,鸽血红我已经提前替换掉了,那盘子里是婆太当年本来就想要上供给王室的东西,价值不相上下。”薄翊川语气淡淡,“放心,我当然不会拆我们薄家自己的台。”
听到这话,薄隆昌脸色才缓和了些,朝薄秀臣点了点头。
薄秀臣走到阿苏塔面前,礼仪官掀掉丝绒的一刻,四周登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盘中玻璃罩内,赫然是一尊拳头大小的翡翠玉佛,看成色,分明是帝王翡翠,少说价值几千万。
“翊川啊,”旁边薄四叔笑了笑,我看他脸色不大好看,“当初不是听说,婆太去世后,她的资产股份都留给了她的母族,葬礼一结束,都被瓜分完了吗?你是从哪里拿到这尊玉佛的啊?”
“谁说婆太只留了一份遗嘱?”薄翊川这话一出,连薄隆昌脸色都变了。想来连他这个当阿爸的都不晓得,原来薄家婆太留了一手,不知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自己当年不够重视这个长子。
我心里啧啧了两声,如果我当年跟着薄翊川去香港的话,是不是也能以薄翊泽的名义分一杯羹?不过假如时间倒回十年前,就算我知道婆太的这份遗产,恐怕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有钱也买不着他的心,买不回阿爸的命,何况这钱还不算是我本人的。
“哦,忘了告诉您,阿爸,我回来以后用一些钱收购了我们薄氏10%的股份,您最近应该收到董事会几位股东退出的消息了吧?”薄翊川啜了口酒,看了眼薄三姑,“三姑姑也将5%的股份卖给了我,加上阿妈留给我的,我现在一共持股20%,在家族委员会中高过秀臣和三姨太,仅此于您,烦请您,回头给我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