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即焚(17)

2025-11-09 评论

  下一秒却听到:“我们聊一聊好吗?”

  游弋感觉到哥哥在自己发顶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

  “哥知道你不是坏孩子,遇到事了要和我说,别闷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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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有了盼头,那晚的谈话之后,游弋再没表现出异常。

  第二天梁宵严去学校接他,他背着自己午睡的铺盖卷,像阵风一样闪进车里。

  梁宵严揶揄他:“终于舍得给自己放假了?”

  学校早放了,他一直假装上学,梁宵严也不拆穿。

  游弋就嘿嘿笑,“想哥了,想多陪陪哥。”

  他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整日整夜地黏着梁宵严。

  白天陪他上班,晚上和他亲密。

  他要得很勤,哭得也很凶。

  有时梁宵严半夜惊醒,发现他根本没睡,热乎的脸蛋趴在自己胸口,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看。

  于是几个温存的亲吻后再度做起来。

  不出去了,北海湾码头的开发就要重新提上日程,拖一天就亏一天的钱,那么多工人等着吃饭。

  梁宵严去码头游弋就回家,钻进厨房鼓捣。

  梁宵严的口味和气质很不相符,他喜欢甜口的饭菜,酸味的水果。

  青梅、青苹果、青皮橘子……都很爱吃。

  在外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梁先生,工作烦了也会躲在办公室偷偷叼点零嘴吃。

  游弋拉回来一大车青苹果,挨个洗净去皮切片,做成苹果冻干。

  三片一小包,每天吃两包。

  他做的那些够梁宵严吃一整年。

  家里那罐腌青梅还是两年前做的,被梁宵严吃的只剩个底。游弋又新做了两大罐,贴上便利贴提醒他最佳赏味时间。

  把冰箱塞满,然后就是衣柜。

  每个新季度他都会给哥哥定做衣裳,这次做得尤其多,一年四季的都有。

  梁宵严晚上回来,被他拉着试衣服加走秀。

  春天的风衣、夏天的衬衫、秋天的大衣、冬天的棉服,一水的青绿。

  梁宵严都无奈了,“就这么喜欢这个颜色?”

  游弋笑笑,专心给他搭配饰,说哥穿这个颜色好看。

  他喜欢,梁宵严就常穿。

  送他走的那天,梁宵严穿着他亲手挑的青绿色衬衫。

  那是件长袖,层层叠叠的荷叶边V领设计,丝绸面料,光泽华贵,仿佛釉青在身上流淌,冷暖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深浅的青绿。

  实在是贵气得不可方物,仿佛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中世纪吸血鬼。

  那天雨下得很大。

  台风登岛,雨丝被吹得飘摇,路上行人匆匆而过。

  梁宵严倚在一辆黑车前,打着一把黑伞,雨水淋漓的伞沿下露出一双菩萨般悲悯又怜爱的眼睛。

  隔着一条警示线,游弋站在他对面,穿着和他同款的白色衬衫,脸上戴着口罩,墨镜挡着眼。

  小飞和五六个保镖和游弋同行,保护他的安全。

  梁宵严帮他把歪掉的口罩扶正,像小时候送他去上学那样嘱咐:“玩得开心,按时回家。”

  三天之后是梁宵严的生日。

  游弋点头,说我知道,我记得。

  他的声音很低,嗓音也很哑,或许是昨天晚上哭哑的,但梁宵严记得昨晚并没有让他很辛苦。

  “今年打算许什么愿?”梁宵严问他。

  每年梁宵严过生日,都是让弟弟戴生日帽,让弟弟许愿。

  因为他觉得弟弟一年只能许一次愿太少了。

  游弋还是那句百年不变的:“哥哥生日快乐,我想永远永远陪着哥哥。”

  每次听到这句话,梁宵严都会惶恐不安。

  永远是个太大的词了,在游弋还数不清一个礼拜有几天的时候,就已经把永远挂在嘴边。

  但是谁又能算到,直到死亡来临之前,通往永远的路上会发生什么呢。

  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在此后生不如死的一年里,游弋给了他答案。

  ——永远没多远。

  永远只包括永远被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三天的行程结束,游弋并没有回家。

  他在上飞机前避开小飞和保镖去了一趟厕所,之后就再没有回来。

  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不回,监控找不到。

  没有通知,没有告别,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他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在梁宵严的世界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第9章 别逼我把你关到忏悔室去

  游弋失踪了27天。

  梁宵严就在国外找了27天。

  海关出入境记录显示,游弋并没有离开过那个城市。

  梁宵严在当地报案,张贴数万张寻人启事,买下这个城市所有大屏每天滚动游弋的照片。

  联系的士公司,在每列地铁、每趟巴士、每辆出租车上都贴满重金寻人的告示。

  27天,一无所获。

  梁宵严的精神越来越差,暴瘦、咳血,形如枯槁。

  从游弋失踪那天开始他的心就空了,魂被勾走了,人是飘着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闪过无数种孩子丢了后可能的经历。

  被卖掉、被切掉、被打被骂被人欺负被绑架逼迫,甚至已经躺在某个角落再也不会醒来,想让哥哥带他回家却连话都没法说。

  梁宵严快被逼疯了,生不如死。

  那些假设、那些画面就像吸入肺里的毒烟,分裂成上亿个细小分子,随着气管扩散,黏附上每一滴血液,渗透进皮肤骨骼结缔组织,最后所有分子一齐爆炸,将他从内而外地撕成碎片。

  他住在车里,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无数次冲到街上拉住一个疑似游弋的行人,再和人家道歉。

  他追着相似的背影闯进车流差点被撞,被小飞拽回来,强迫他喝水进食。

  那时他已经两天水米未进,嘴上结了一圈枯白的死皮。

  行尸走肉般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球,盯着手里的面包,很久很久。

  小飞问他怎么了?

  他说:“蛮蛮饿的时候,会有东西吃吗?”

  游弋从小就怕饿,一饿就把自己藏到墙角,小小扁扁的一团,揉着肚子抹着眼睛哭。

  梁宵严脑袋里满是那副画面,张口咬下面包时喉咙里都沁着血味。

  然而饿肚子只是游弋可能面临的遭遇里最温和的一种。

  那个城市并不安全。

  治安很差,下着暴雪。

  青天白日的都有人举着枪支冲上街扫射,晚上的暗巷更是吸药过量者的天堂。

  河里隔三岔五就会浮起尸体,警局经常出现无人认领的死者。

  酒吧外面像晒萝卜干一样躺着一排排醉得人事不清的年轻孩子,幸运点的只是被偷走钱财,不幸的直接被拖到角落施暴。

  梁宵严每次看到都会去救,把坏人打跑,然后捧着那个孩子的脸,确认是不是游弋。

  这个不是,旁边的呢?一整条街的呢?一整个区呢?

  他从天黑找到天亮,找遍所有醉鬼,统统不是,临走前给醉鬼的亲人朋友打电话通知来接。

  有个醉鬼问他为什么帮我?

  他说我家小孩儿丢了,我希望他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人帮他。

  在一座数百万人口的城市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遍寻未果后,梁宵严从枫岛调来全部人手,展开地毯式搜索。

  海关那边也通了气儿,一旦游弋出现立刻把人扣押。

  找不到弟弟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时间的流逝都像施加在身上的酷刑。

  梁宵严开始精神错乱,记忆恍惚。

  他有时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呢?

  弟弟失踪是假的,弟弟和他结婚也是假的,弟弟陪伴他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全都是假的。

  或许他早在七岁之前就饿死在那个被高墙围住的院子里了,死在拐卖贩的枣树藤下了,死于无数次的逃跑未遂,死在被踩断手腕的雨天……

  他早就死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掉了。

  至于那些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对他说会永远永远陪着他的画面,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就连弟弟这个人,也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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