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和哥哥最苦最无助的那几年。
他四五岁,哥哥十三四,两个孩子像两只小狗一样被李守望拴在墙角,吃喝拉撒都在那一米见方无处下脚的水泥地上。
李守望临走前把他们锁住的,他出去赌钱喝大酒了,喝尽兴了就把他俩忘了,一晚上没回来。
那晚枫岛下雪了。
气温骤降到零下十几度。
冷风呼呼刮破纸糊的窗户,刮进来的雪快要把屋子淹没。
他们缩在墙角,像两个雪人,两根冰棍,想跑跑不掉,被铁链拴着,眼看要被活活冻死。
最后是哥哥脱下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破棉袄,把他抱进怀里,再把棉袄穿在两人外边。
他被罩得严严实实,哥哥露着大半个背。
他把自己小小的身子埋进哥哥怀里,双手双脚缠绕他,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仅剩的那一点点热,牙齿打着颤道:“严严宝贝,你身上好热啊,越来越热了……”
梁宵严发烧了。
烧得神志不清,浑身滚烫,只知道把他往怀里裹。
“是不是发烧了?”游弋伸出小手“啪”一下拍在哥哥脑门,又拿回来拍向自己的脑门,瞪着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天啊!就是发烧了!怎么办!”
梁宵严说没事,发烧挺好的,还拿烧热的胸口贴贴他的脸,“暖和吗?”
游弋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
“不好不好!妈妈说冬天发烧会死掉!”
“是吗?”梁宵严迷迷糊糊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那让我晚点死吧。”
起码撑过一个晚上,好让弟弟睡一个温暖的觉。
那天晚上滚烫的怀抱,是游弋第一次体会到拥抱,体会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可以有多灼热。
他那个年纪还不懂得爱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哥哥的心中作祟,使哥哥愿意在寒冷的冬天把自己烧掉,变成温暖他的一小把柴火。
泡在哥哥的气味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像小时候一样美好,但没有寒冷和疾病惊扰。
游弋和梁宵严都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这一觉从凌晨一直睡到中午。
小飞推门进来时,游弋刚醒不久。
他侧躺着,手肘撑着床,小臂展开搂着梁宵严的脖子,让哥哥睡在自己怀里。
柔滑如纱的长发垂落下来,给哥哥的脸当被子。
那是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游弋半条胳膊都麻了,但一动不动。
小飞轻声问:“还不起吗?严哥下午还有会。”
游弋刚要说我去替他开,让他睡吧。脸突然被一只大手挡住,结实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圈进怀里。
于是小飞的视角就从游弋赤裸的肩头,变成梁宵严肌肉贲张的后背,仅半边肩膀就将游弋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剩两缕长发缠着他粗壮的手臂。
“好吵……”梁宵严闭着眼嘟囔。
游弋挥挥手让小飞先走。
“你醒啦?”
他陷在被褥里,双手圈着哥哥的后颈。
梁宵严说没有,还要睡,抓着他一只手往自己背上放。
游弋心里软乎乎的:“要我拍拍你啊?”
梁宵严不说话,弓起后背去撞他的手。
游弋简直要化成一滩水了,连忙把他团吧团吧塞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背。
“就干拍啊?”
梁宵严还提意见呢:“我哄你睡觉时还知道唱个歌呢。”
游弋想了想,清清嗓子:“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点缀~小猪飞小猪飞~你在思念谁~”
“小猪能飞吗?”梁宵严笑问。
“怎么不能,有哥哥托着他,他哪儿不能去呢?”
“好。”梁宵严说着,伸出手托住了弟弟的脑袋。
游弋奇怪:“你干嘛?”
“托稳点,别让小猪摔下来。”
游弋一阵鼻酸,后脑勺在哥哥掌心蹭个没完。
他的头很圆很圆。
小时候哥哥给他睡出来的。
戴着矫正的壳子时,梁宵严每过半小时就给他摘一次,不用戴壳子之后,梁宵严还专门去隔壁小飞妈妈那里学习,怎么把小孩子的头睡圆。
他不希望弟弟长大后有一个奇形怪状的脑袋而被人嘲笑。
想到这里游弋就对自己生出一种痛恨来。
哥哥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能注意到,都能把他照顾好,而自己过了十六年都没发现哥哥生病,没发现他在怕,在疼,到底是有多粗心。
天性使然,梁宵严在面对他和别人时是截然相反的两面。
他面对别人时有种很强的攻击性。
尤其是看人的时候。
眉弓突出压住眼,眼球贴着上眼眶盯着人,下巴向内收,身体向前倾,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自然而然的气场都让人感到压迫。
在他二十五岁之前,这种攻击性都只是虚张声势。
因为他肩上扛着一个家,背后藏着个宝贝弟弟,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惹,才能让一切图谋不轨的豺狼虎豹都退避三舍。
二十五岁之后,这种攻击性已经和他浑然一体,时间从他身上流过,雕刻出几道锋利的注脚。
但他看向弟弟的眼神却从没变过。
始终那么温柔、那么强大、那么平和,就像他们家小壁橱里那尊低眉的菩萨。
久而久之,连游弋都忘了。
哥哥只是看起来无所不能金刚不坏,但肉身和自己一样脆弱。
也会怕,也会疼,也会无助,也会寂寞。
老天爷啊……游弋在心里祷告。
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让我做哥哥。
回笼觉又睡了半个小时,梁宵严才舍得醒。
醒了也不起,毛扎扎的脑袋在游弋肩窝里蹭来蹭去。
蹭到肩头,叼住细细的睡裙带子,扯到小臂,露出半边热牛奶般诱人的胸口,一口咬上去。
“唔……!”
游弋猝不及防,腰眼过电似的一麻!
被包住的地方又刺又热、潮乎乎的,迫使他不受控制地往上拱,将更多的送给哥哥。
梁宵严大口吮吸,用力到两颊微微凹陷,却还嫌不够,直接伸出一只手按住游弋的背,捧着他往嘴里送。
游弋浑身发抖,身上跟开花似的乍起一片又一片红,脚趾痉挛地勾着被单,长蹆无助地蹬踹。
很难想象,他已经练了一年,但体型和力量的差距完全不能靠后天努力弥补。
梁宵严一只手就让他动弹不得。
小腹里燥得要爆炸,他喉间溢出崩溃的喘息:“我又没有!你吸什么呢啊……”
梁宵严顿住,从被啃咬得一片水光的地方移开,脸埋进他颈侧,平复喘息。
缓了几秒,忽然晦暗不明地笑了下。
“出去玩野了,我吃两口都不行了?”
游弋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没野,也没不行,关键以前也没这样来过——啊!”
话没说完他惨叫出声。
是梁宵严一巴掌扇在他被弄得红肿水亮的地方。
那里本就敏感,又被弄得红艳艳,惨兮兮,生生比旁边没被弄过的大出一圈,哪里还禁得住这样短促又狠厉的一巴掌。
“你干嘛!”游弋跟只炸毛的猫似的瞪圆眼,“怎么能打那里!”
“欠打。”
梁宵严撂下混不吝的两个字,下床往浴室走。
关上浴室门,背贴着墙壁。
冰凉的触感并没能将他身体里的火热浇熄。
他仰头抵着身后的瓷砖墙,眼睫在昏黄的灯光下抖动。
唇瓣开合间呼出裹满情热的喘息,喉结滚了滚,他强忍着没把手伸下去。
他不喜欢自己动手,他有游弋。
即便现在不能做,他也用不着这么将就自己。
浴室衣篓里放着游弋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口袋露出半个绿烟盒。
他拿出来一根,叼在嘴里。
卡比龙总裁,游弋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