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即焚(8)

2025-11-09 评论

  “我想你了。”他急声说。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回来干什么?”

  这是梁宵严今晚第三次问这个问题,游弋再不说出他满意的答案,他就再不会给他机会。

  迟疑几秒,仅仅是两三秒,游弋崩溃地把头磕在玻璃上。

  “我后悔了……”

  “我知道错了。”

  “我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一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想死,我、我……”

  “我还想和你好……”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一句:“哥,我想把你追回来。”

  话音落下,玻璃两侧陷入长久的寂静。

  窗外忽而吹进几片艳红残破的秋海棠花瓣,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退场。

  他们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一个心如擂鼓,一个无波无澜。

  良久,梁宵严居然笑了一下。

  “当初是你要离婚的,失忆了?”

  “……没,都记得。”

  游弋掐着自己的脖子,呼吸有些困难。

  “是你说的没爱过,忘了?”

  “没忘……”

  “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呢?又爱了?”

  “不是!我一直都爱!没不爱过……”

  听筒里安静了三秒。

  “所以呢?你的爱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吗?”

  心头一哽,游弋如坠冰窟。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他不知道,听觉重新恢复时耳边只剩下风声。

  他顺着玻璃墙滑下来,蹲在地上,脸埋进膝盖。

  雨根本就没有停,只不过从天空转移到他的头顶。

  他多希望能像以前那样,默数到五,哥哥就会出现,把他抱起来,说让你站两分钟就这么委屈?

  可事实是他数了无数遍都没有人来。

  腹部的伤越来越疼,呼吸都在发烫,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身体摇摇晃晃。

  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一束窄光刺入视野。

  他艰难地撑起脑袋,看向门口,看到哥哥一步步走进来,走到他身边。

  空气凝固,他们隔着一地海棠花瓣对视。

  谁都没有率先打破宁静。

  梁宵严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俯身把他抱了起来。

  “你伤口开线了。”

  游弋眨眨眼,眼底潮红一片。

  熟悉的气味冲进鼻腔,身体跌入自己曾躺过二十年的怀抱,那一瞬间,他闷在心里的悔恨、无助、痛苦、绝望,通通变成委屈,铺天盖地地奔涌出来。

  “哥……”

  他把脸埋进梁宵严的颈窝,鼻尖依恋地在他的皮肤上滑动。

  梁宵严没搭理他,兜着他的屁股把他抱上沙发。

  伤口开线了,有血浸出纱布。

  梁宵严打开医药箱,找出镊子剪刀,一点点把纱布拆开,剪断松掉的线,重新给伤口消毒。

  线头从伤口里抽出来应该是很疼的,但游弋丝毫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宵严,看他深黑的短发,立挺的五官,看他那双总是哀伤的眼。

  他曾经发誓再也不要看到哥哥伤心难过,他要让那双眼中永远闪着幸福的光点。

  但细数过去二十年,哥哥仅有的几次落泪,都与他有关。

  忍不住伸出手,想碰碰哥哥的发梢。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梁宵严侧头躲开。

  游弋又撇了下嘴,“今天有人给哥过生日吗?”

  没有回答,梁宵严专注缝线。

  “怎么不过呢?”

  针猛然刺入皮肤。

  “唔……不过生日了吗?”

  线从肉里穿出来。

  他疼得小脸煞白,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不过了?”

  缝针的手停在半空。

  梁宵严剪掉最后一根线头,倏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手里还握着那把剪刀,“你就这样和我说话?”

  游弋愣了一下,点点头,顺着沙发滑下来,沉膝下跪。

  还没跪下去,一只脚抵住他的膝盖。

  “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在外面给别人下跪的?”

  这一句比他刚才所有话都更凶更冷,目光落到游弋脸上好似要剜下一层皮。

  “……”

  坐着不让说,跪又不让跪。

  游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茫然地缩在那里。

  梁宵严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梁宵严的腿就抵在他腿边,隔着一层布料他都能感觉到那贲张结实的肌肉,一瞬间的爆发力有多强多猛多让人死去活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既怕又想,好不容易见一面更不想惹哥哥生气,于是拿出小时候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看哥哥一眼,试探着往前挪一点,再看一眼,再挪一点,见自己始终没被推开,才敢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抱住哥哥的腿,把柔软的脸贴上去,依赖地蹭了蹭。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哥。这也不是外面,这是我家。”

  “再说了,人前教子,关门训妻。我做错了事,跪一跪怎么——唔!”

  话没说完,梁宵严猛地掐住他脖子。

  那只干惯了苦力的大手活像一把铁钳,带着厚厚一层硬茧卡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看向自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问:“人前教子,关门训妻。这两个哪个是你?”

  “游弋,我们离婚一年了。”

  “我说过你走了就别回来,我当这么多年从没养过你。”

  游弋“啊”地痛叫出声,被掐得脸颊通红但一动不动,滚圆湿漉的眼睛仿佛听不懂人类语言的小狗,又乖又执拗地望着他。

  “离婚了你就不是我哥了吗?我就不是你弟了吗?离婚可以把骨肉亲情都斩断吗?”

  他握住哥哥掐着他的手,拉过来,拉到脸上,在掌心落下很虔诚的一个吻。

  夜凉如水。

  晚风从他们对视的眼睛里拂过。

  干涸的泪好像两道流不出血的伤口,恨是爱增生的疤痕。

  梁宵严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二十多年的弟弟,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决然地松开手。

  “离婚斩不断,总有能斩断的。”

  “那件事你既然做了,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不要你了。”

 

 

第4章 你爱看我哭

  他们彻底分开是在去年夏天。

  雨水提前登岛,秋海棠还没来得及开放。

  梁宵严和游弋结婚后的第二个月,刚度完蜜月回来,那一整个月枫岛都在下雨。

  游弋上学早。

  十七岁读大一,二十一岁和哥哥结婚时大学还没毕业。

  辅导员只给了他半个月的婚假,他还没和哥哥热乎够呢就被叫回来苦哈哈地准备答辩。

  梁宵严作为家长兼新婚丈夫,理所当然地要帮自家学术废物忙前忙后。

  整理资料、做ppt、修改答辩稿,必要的时候还要充当答辩老师听他胡诌。

  好在游弋学的轮船专业,而梁宵严掌管着枫岛西南海、后海、迷路海等90%的港口和码头,剩下10%是刚买下来送给弟弟的北海湾,勉强算专业对口。

  虽说北海湾是给弟弟的,但他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屁蛋子还撑不起这么大一摊家业,得哥哥帮忙操持,打理好了再移交到他手上。

  梁宵严每天上午处理蜜月期积压的工作,下午着手北海湾码头的开发立项,晚上还要给弟弟改稿子做ppt,忙得脚不沾地,一分钟恨不得拆成八瓣使。

  但不管多忙多累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游弋。

  梁宵严的家庭观和婚姻观都很老派,对他来说陪伴是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如果功成名就的代价是缺席弟弟的成长,那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去挣这个钱。

  没有哪个小孩子的心愿是爸爸妈妈变成有钱人,而不是爸爸妈妈陪在我身边。

  每天晚饭的一个小时是他俩固定的约会时间,不管再紧急的工作都得往后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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