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泱……”
盛小泱没有反应。
章叙哽了一下,这种被托举起来的期盼如果砸下来,真的会很痛苦。
周围好安静,只有章叙温柔的声音。
“小泱……宝宝。”
盛小泱后知后觉,先怔住了,而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很着急,也好茫然,辨不清声音的来源和方向。
章叙于是来到盛小泱身边,单膝蹲下。
盛小泱的眼睛黏在章叙身上了,仿佛在祈祷他不要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
章叙牵起盛小泱的手,摸到自己喉结,一字一字地说:“小、泱。”
“这是你的名字。”
盛小泱红了眼眶。
他问:你的名字呢?
“章叙。”
盛小泱感受着章叙咽喉因发声产生的震动。
“……章叙。”章叙又重复一次。
盛小泱扑进章叙怀里,抱他好紧。
声音没有形状,但声音有媒介,它传递某种情绪。
盛小泱像等待奇迹降临的孩子。他想,章叙的声音肯定是宇宙光年之外最隆重的奇迹。
戴上耳蜗只是第一步,后续适应声音环境、康复训练,盛小泱还有很长的路走。章叙配着他每周往返沪市。
盛小泱适应能力好强,他很快适应铺天盖地的噪音,也学着慢慢分辨其中的美好成分。
比如爱人的心跳和呼吸。
最后一次适应训练结束,调音师告之盛小泱接下来一个月来一次就行。
一切都好顺利,春天也到了。
从医院出来,章叙想带盛小泱去游乐园。
盛小泱问:是有两个冰淇淋球的游乐园吗?
“没有,”章叙笑着说:“但有红色的爪爪冰棍和一只粉色的胖狐狸,你应该会喜欢。”
盛小泱捂着嘴笑,两眼放光。
耳鼻喉专科医院对面是肿瘤医院,章叙等车时看见“肿瘤”二字,恍惚了一瞬,想起老周了。
盛小泱见他走神,问:怎么了?
章叙欲言又止,想回去后再跟盛小泱说老周的事。
没想到老周神从天降,就来了。
“小泱?”老周瘦好多,都成木棍了,里三层外三层裹好厚,弱不禁风从肿瘤医院出来。
盛小泱没敢认,皱着眉打量眼前人。
“我!”老周摘了口罩,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爸!”
章叙:“……”
盛小泱诧异:老周?
老周一笑:“哎哟兔崽子还是没大没小。”
盛小泱如今唇语和声音双接收,反应比之前还慢一点。
但没事,慢慢再练了。
老周对自己的病很坦然,豪气冲天对盛小泱说:“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盛小泱听不懂,也看不懂:什么意思。
章叙解释:“老周心态好。”
盛小泱不开心,问老周:恢复了吗?
老周挑好听地说:“刚结疗,回家修养,医生说了,我要不作,还能多活两年。”
-你一个人吗?
老周笑笑,说:“老婆在家等我。”
于是盛小泱不好意思劝老周跟自己一起回去:过段时间我去看你。
老周指了指章叙,调侃道:“带你对象一起来?”
盛小泱坦然:嗯!
“行,蛮好,有伴就好,”老周释然一笑,又指了指耳后:“这是耳蜗?你能听见了?”
盛小泱终于有了笑意,点点头。
于是老周意味深长,眼睛点了章叙一下,算含蓄的感谢。
“行挺好,都回去吧,大冷天的,家里最舒服。”
老周不想在盛小泱面前再露病态,他其实挺难受的,还得回医院配药。转身走,盛小泱却拉住他。
“还有事啊?”
盛小泱今天刚学的词,讲的不是很好,他说:“爸……爸……”
章叙惊喜。
老周却诧愕,“你说什么?”
盛小泱卷着舌头,含糊不明地重复:“爸、爸……”
音调跟上回不一样,还要再练。
章叙笑着说:“他叫你呢。”
“听见了,”老周抹眼泪:“哎哟,死也值。”
章叙叹气:“你别这么说。”
老周这病气去了一半,摇杆笔直,端着家长的范,跟章叙对眼,蛮骄傲:“照顾好他,他回头要跟我哭,我保准拎着斧头上你家,这我可在行啊。”
章叙哭笑不得,说行。
盛小泱除了在床上哼哼唧唧哭两声,其他时候可凶的要命。
这些都是情趣,不好往外说。
江平路又一年春来到,路道两旁月季花繁盛,盛小泱去年还到处流浪,今年有家了。
这时间很短,可遇见章叙的每一天,盛小泱都有新的故事发生。
他还是每天送花。今天也在花店盯了一束月季花,章叙出差了,晚上回来。
小面馆屋檐下的鹦鹉会说话了,成天跟盛小泱牛头不对马嘴地讲相声。
宋师傅调侃:“哪天小泱话说顺溜了,这鸟是绝对工程。”
盛小泱不敢苟同。
谁敢跟章叙抢功劳?盛小泱绝对找给他回场子。
宋师傅笑完就不说话了,拎鸟笼走,还警告鹦鹉:“别造次啊,小心盛小老板给你鸟毛拔了。”
盛小泱板着脸,又捧起月季花数。
“小泱。”
有人叫他。
声音来自后方。
盛小泱耳朵一动,辨出来了,转头看也不看,飞奔而去。
他说话时舌根抵着后鼻,显得鼻音很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好可爱。
“哥、哥。”
“我、想、你。”
盛小泱亲吻章叙,非常投入。
“花是送我的吗?”
“嗯!”
“宝宝真棒,”章叙夸他,抱他好紧,回吻他,说:“我爱你。”
盛小泱眉眼弯弯,听得享受,笑得漂亮。
世界最动听的情话,是爱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大家一路陪伴,章老板和小泱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