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泱鼻腔酸涩,没想哭,眼睛疼。他低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酸完啦。小泱就是醋了
第34章 “哥哥。”
今天夏天特别热,屋顶瓦片被强晒整日,这会坐下去,居然烫屁股。
焖肉太困了,给它冻干也不吃,窝在章叙身上睡。章叙摸它毛,眼睛却看盛小泱。
盛小泱回避。
章叙叹气,伸出一指,戳他脸,像团棉花。
“说话的时候要看我,眼睛别跑,”他蛮严肃:“之前说过了,忘记了吗?”
盛小泱摇头,没忘。
章叙嗯一声,又问,饿不饿?
盛小泱还是摇头,比划一下,说不饿,我口渴。
章叙不知从哪变出苹果,很记仇,说:“吃吧,你买的,那天放下就跑,还不理我,什么意思?”
盛小泱脸颊微红,还好天黑,谁也看不见,他想了想,手语道:你在约会,我打扰你了。
章叙气笑了,苹果扔过去,“快吃。”
盛小泱嘎吱嘎吱啃苹果,蛮起劲。
焖肉甩甩耳朵,翻个身,接着睡。章叙长臂稳健,胸怀温暖,窝着肯定舒服。盛小泱盯着狗狗,浮想联翩。
章叙又戳他,问:“看什么呢?”
于是那抹红从盛小泱的脸颊游到耳尖。他转移话题:你喝酒了?
章叙低头闻了闻衣服,“嗯,喝不少。”
盛小泱浅浅蹙眉。
章叙从善如流,“以后不喝了。”
盛小泱眼睛好大,眨了眨,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喝?
章叙笑笑,不解释,说别的。
“我跟她没关系。”
盛小泱一愣。
章叙说:“不是约会。”
盛小泱好不容易压下的咸涩又泛上来,他滞愣的,做不出反应。
等啃完苹果,章叙递过去纸巾。盛小泱接住,包裹果核,放一边。他等章叙接下来问“你怎么了”。
为什么在屋顶?
但章叙没有,盛小泱等很久,什么都没有。
漫长黑夜中迎来第一声鸟鸣,天要亮了。章叙写一行字,给盛小泱看。
-明天别上班,先睡觉,我跟老宋请假。
盛小泱捏着纸条,卷着一角,手指好忙,他写:不困。
真犟。
那纸条回到章叙手中,他整齐叠好,当看不见,再重复一句:“睡觉。”
盛小泱:……
-你呢?睡吗?
章叙眼睛半阖,看上去没精神,胡茬都冒出头,言简意赅,说不睡。
-我不会跳楼了。
章叙:“……”
“你还知道呢?”他说:“吓我一跳。”
盛小泱偏脸过去,非常惭愧。
章叙手指勾勾,“看我。”
盛小泱听话,眼瞳转转,又看过去。
他拿出笔记本,最后一页,下笔写道:我想妈妈了。
章叙脱口问:“她在哪里?”
盛小泱凝他双唇,目光专注醉心,恍然让章叙以为,盛小泱的眼睛,看谁都这样。
可他又突然哀伤。
-她死了。
章叙诧愕。
母亲的惨死像浸泡在脏水里的肉,年复一年,悄无声息地腐烂,最终融进盛小泱的五脏六腑。他守着沉疴旧疾遥望童年,不敢说,没人听。可今天不一样,这团肉被挖了出来,捧了起来。
盛小泱想倾诉,跟眼前人,他会听。
-妈妈不堪忍受家暴,她很痛苦,带我逃走。跑累了,躲在小旅馆,半夜那人找来,我开门……妈妈跳楼了,钢筋很长,刺穿她……我……
纸页小,零零散散很多字,写满了,却装不下那个恐怖夜晚。盛小泱手抖,字不成字,人生也从此孤苦。章叙探手过去,温暖掌心抚盖他手背,取走笔,轻轻握一下,说:“不写了。”
盛小泱每日忏悔,从不敢表现委屈。
章叙平缓问:“他也打过你吗?”
盛小泱突然好委屈,点点头,打过。
章叙摸摸他的头,想摸焖肉那样,只不过盛小泱的头发硬,扎得痒。很奇怪,章叙喜欢这手感。
他问:“你觉得妈妈会在哪里?”
盛小泱想了想,看云层后渐隐的明月,笑了一下,手语道:天上吧,她很好。
“对啊,”章叙也笑,“她的好你不能忘,她的离去你可以怀念,仅此就够,不要让其他杂念取代妈妈对你的爱。”
有些事情,轻描淡写,可以过去,太沉重,伤身。章叙还想说,这不是你的错。
盛小泱看不见了,他把头垂得很低,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哑巴嘛,哭不出声。
章叙单臂抬起,落盛小泱肩头,后观察他反应。其实有点提心,真怕他露出半点不适应的神态。然而没有,还好还好,大概哭得太投入。
章叙深呼吸,手腕朝内勾一下,轻轻用力,自然地将人搂来。
盛小泱的发顶杵着戳着章叙的胸骨,比刚才还痒。
章叙放任自己的心脏胡乱跳跃,总之盛小泱发现不了,这是个秘密。他的手朝上移,捏捏盛小泱后颈,怀里人抖得更凶。章叙什么话也没说。
哭累了就睡着了。天亮之前,章叙把盛小泱抱回屋。
首先锁死天窗,什么风啊雨啊都别进,人也不准再爬出去,这样安全很多。随后叫醒焖肉,章叙好声好气跟狗商量:“你在这里陪他,哪都不许去,有事就叫,大声叫。任务完成有赏,牛肉羊肉随便吃。行不?”
焖肉吐着舌头摇尾巴,噗嗤噗嗤,非常乐意。
章叙夸:“好狗狗。”
他走到门口又返回,站在窗边,弯着腰端详盛小泱的脸,哭得眼睑红了鼻子也红,那唇更是润。章叙心猿意马一秒钟,立刻端正态度,刮一下盛小泱鼻梁,没好气地说:“你不好,太坏了。”
章叙牌面不大,这边放下刻刀和木头,那边立马端起餐盘,随方就圆。宋师傅看在眼里,啧啧揶揄,“你说你有这技术,早不来给我端盘子,害我差点被耀祖谋杀。”
章叙等在传菜口,好脾气笑笑,问:“小泱不好?”
“好啊!”宋师傅莫名其妙:“这两码事,别扯他身上。”
“一码事,”章叙一本正经:“凡是发生都有利于你。”
不知从哪喝来的毒鸡汤,宋师傅哭笑不得,呸他一声,又想起来事问:“小泱怎么了?”
章叙掐头去尾说:“失眠。”
宋师傅唉一声,絮絮叨叨又开始了,“他是不是身体不好啊,你看他瘦的,吃能吃,不长肉。啧,哪有这样的?哎对,我们这里有个老中医不错,你有空带他看看。”
章叙斟酌片刻,采纳建议,说行。
正说着,盛小泱来了,还是没睡多久,目光恍惚,有点懵。他看见章叙,抬起手,比了一下,章——
又放下,有点纠结,该怎么称呼?
章叙尽职尽责,端碗送面,忙完了,走上前,伸掌朝盛小泱圆滚滚的后脑勺轻轻一盖,说:“叫哥。”
盛小泱又愣住,不从容。
章叙挑眉,“我比你大很多。”
盛小泱便不忸怩,他右手伸直中指,指尖朝上,轻触下巴,再掌心贴于头部右侧,向前小幅度摆动。
比完了,不好意思笑笑。
很奇妙,章叙一天前刚在手语指南里看过这个。
他叫——“哥哥”。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泱给章老板迷得呀~
第35章 “我听你的。”
旅游高峰期过,小面馆游客渐少。盛小泱今晚早下班,但不早走。宋师傅的朋友从云南邮寄来一箩筐品种繁杂的蘑菇,盛小泱好学,问,蘑菇怎么炒?
“炒什么炒啊,全丢锅里煮。”
这样烹饪没技术含量,但原味一锅鲜,美到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