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回忆在一寸寸诈尸。
魏天同桌目前是21班唯一一位没有同桌的,身影孤零零的显得可怜。
但人却很是坚强,她举了下手说:“老师,魏天是被江淮吓跑的。”
江淮:“……”
他指尖没勾动笔,笔身牢固地卡进指缝。
“啊?”林丘张大了嘴巴。
“他打女生,一点情面都不顾,换我我也转学。”魏天同桌说。
“诶!”赵逵逵狂浪般的声波自后扫荡开诸多后脑勺,慷慨兮激昂兮:“明明是江淮先被欺负你怎么张口就乱说?”
林丘眼睛亮了起来:“别吵别吵,好好说,我听个事实。”
于是魏天同桌和赵逵逵各执一词开始为自家人激情辩护。
在场的无一不清醒,连林丘都亢奋到上半身趴进讲台里、就差亲密无间来场跨越物种的缠绵了。
江淮漠然地听着自己的事迹以多种视角被争相回锅,指尖压下笔,举手。
林丘投来视线:“怎么了?”
“上厕所。”江淮起身说。
楚明极轻地顿了下:不知道该说江淮专一还是傻逼,逃课借口十年如一日。
林丘只觉一阵扫兴:“……你去吧。”
等江淮大步离开教室,教室里争吵着的双方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当事人吵起来有什么意思。
林丘看着风波渐息的两人,咳了一声作陈词:“我差不多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这男生打女生确实不太合适,该改;这女生闯男生厕所也不太合适,该改。”
江淮站在后门门槛外,交替着脚踝压脚踝,双手抱胸随意地听着林丘的话。
“但是转学证明事情还挺严重的。”林丘拧眉拧得有些忧郁。
“是啊是啊!”跟着就响起几声诚恳的回应。
“江淮还是脾气太差,开始上课没两分钟就呛我一次,这年头老师不好当啊。”林丘往前后门都飘了一眼,继续说:“跟我上一届一个学生很像,只不过那个学生是挂的那边的学籍来我班上读,妥妥的关系户……我和你们一样,不太喜欢这种走点关系脾气就硬上天的……”
“嗯嗯嗯!”前排拨浪鼓式疯狂点头。
“果然关系户……”后排议论纷纭。
“好了好了……八卦说到这里,我们继续上课。”林丘笑着招回一众学生,见同学们火热非常,他欣慰地把选做的两道题一并讲解了:“影响五常大米品质的区位因素……”
江淮站直,没有尿意。
他转身走进教室回到座位坐下,正想尝试着在逼仄的桌椅空间里做一下翘二郎腿的高难度动作,就见两根素白的手指推着草稿本到他桌面。
上面写着:
林老师接收信息比较慢,你别太放心上,两三天后他就不会再提你了。
挺漂亮的字。
但没一个字说在他心上,江淮漠然地收回视线。
楚明对此并不意外,认真地看着讲台上板书着的地形气候水源土壤等的区位因素,心下却有些空。
他余光里包裹着江淮,留意着他平静的一举一动。
像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他沉默半晌后抬手,坚定地把那行字划掉。
江淮挑了下眉,凑过去看着他写字。
不是一贯会写在草稿本上的楷体。
而是楚明最为放松最为自由的字体,锋利割人那一类。
你怎么不怼他?
——楚明。
写下这短短几个字并点上收尾,楚明感觉自己好像隔空被那天晚上的篮球砸到耳朵了。
一瞬间有股炸跳着的耳鸣回荡。
但他捏着笔的手却异常的平稳,能去帮眼花老奶奶穿针眼的那种平稳。
“分析草原围栏对草原野生动物和草原资源可能造成的危害……这道题从什么方面分析……来看答案……首先第一点……大概就是这样……剩下的时间自己整理……”
林丘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远在天外。
字眼却都模糊不清。
江淮垂眸扫着这行字以及楚明首次出现的署名,心脏抽停了一瞬。
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尽管他无数次希望楚明就是这样的人。
再度砰砰砰的时候便像鼓点一般,过于强烈,江淮感觉自己的心脏此时此刻过于向往自由,有种想冲破胸膛出去浪的狂野。
“叮铃铃——下课下课!”林丘嬉笑着卡点下课,和几个围上来的学生不分你我地交谈着。
但没交谈两秒跑操铃声就扬着恶魔双角回荡在教室。
“跑操跑操!”刘明宇和陈炜在前后门分别指挥着。
人流渐渐涌出去,教室空落下来。
楚明和江淮都没动,两道目光交汇于纸面,无声地坐着。
“操。”江淮舌尖缓缓带过齿尖,那股利劲刺得他舌尖发疼,他手指叩在桌面:“我他妈越来越喜欢你了。”
楚明猛地一呛:“咳——”
江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有歧义的话,补救道:“我不是严越你别乱想……”
楚明抬眼去看他。
“我的意思是,”江淮说:“你写的和我想你写的一模一样。”
楚明知道这点。
他一直觉得,江淮是一个很简单很好懂的人。
暴躁语气之下的温和,平静语气之下的愠怒……他基本能感知个八九不离十。
他很轻地笑了笑,对着江淮。
“哎!”感觉整栋教学楼跟被屠了似的安静如死灰,江淮保持清醒地立马起身:“再不走我他妈又得被当猴儿。”
楚明起身跟他出去。
空旷的楼梯间人影寥寥。
江淮膝盖恢复得还行,但看到楚明火箭炮一样窜出去的身影他连忙伸手抓住他飞扬起来的衣摆。
楚明被拽了回去,低江淮三阶稳住身形,他仰头看去。
“难怪第一天能撞到我,”江淮拽着他衣摆怼着他往前走,“你跑得是真快啊。”
楚明:“……”
他嘴角勾了下,压下脚步顺着江淮走。
-----------------------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今晚再见一面[狗头叼玫瑰]
第46章
最后两人双双迟到。
到操场时班级方阵已经出发四分之一圈, 耳边是浩浩荡荡的音乐声和死不来气的班级口号声。
“管他的,”江淮走到单杠前。
楚明也跟着站过去,他点了下头:“嗯, 想跑跑不了。”
江淮被他的话逗笑了, 转头看着旁边捧书而读的学生们,抬手扯了下楚明的衣角。
楚明轻顿:“嗯?”
“本来想怼,”江淮凑他耳边轻声说:“但某人说要顾及老师颜面。”
楚明:“……”
某得太有针对性了。
七八九十分钟左右后吧,跑操结束。
两人混进病残弱队伍回到教学楼。
之后的课堂出奇的平静, 包括才激烈不久的政治课。
上周cue过江淮的黄皮旺仔看着成绩单上他那栏高于平均分的政治73分, 没有再召唤找差生起来划重点的传统环节。
而是开始抓那些本身有水平但考得不佳的同学起来勾画。
要放晚时赵逵逵主动约饭。
说食堂今天限时出售刀削面,能吃可吃贼好吃!
但三人走到教学楼楼下赵逵逵便转向校门那边,踏步走了几步见江淮楚明沉默地跟上来, 一不问二不疑的,不禁回退一步:“你俩不好奇我给你俩带哪去?”
江淮无所谓:“他也认路。”
赵逵逵看了眼他口中的“他”,摊牌:“行吧行吧, 我朋友给我偷渡来一些炒河粉, 就想着一起吃呗。”
他口中的偷渡毫无艺术成分。
“爸!”赵逵逵隔着格挡门喊他戴着口罩穿着大裤衩的朋友,“老师说你给我送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