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梁叙白和家里关系压根没那么好,联系到那天晚上梁叙白脸上的伤,谈则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叙白见他表情真的不好,逐渐脸也严肃下来:“怎么了?”
谈则皱皱眉说:“我爸来了,看样子是你家里人给他打了电话,让我尽快搬出去。”
梁叙白一下子就猜到这个电话是谁打的,脸色不自觉地有点乌沉。继那天他公开跟梁安明和乔茵出柜后,任他们两个再怎么给他打电话,他都没有再接。
梁安明一气之下把给他的卡停了,但对梁叙白来说没什么用处。这几年梁安明定期给他做生活费的卡,梁叙白分文未动,哪怕被冻了也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原本也想把海湾的密码改了,免得乔茵想起来密码后找上门来,但又害怕哪天谈则回来进不去,就没有改。
谁曾想来得这么快。
谈则还在看他,有点儿又好奇又不想一直盯他的样子,让谈则的眼珠总是乱滚。
梁叙白叹了口气,坦言解释:“我和我爸妈出柜了。”
“……什么?”谈则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像个晴天霹雳似的往下砸了,他脑袋这时转得比什么都快,要是是因为这个……
那人家把谈成远叫过来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谈则低骂了一声,拔腿就往里面跑:“你不早说!”
梁叙白阔步追上一把拽住他,不太理解,皱着眉,“你上去干什么?你待在楼下,我上去解决,这件事你不要——”
“我凭什么不能管,我不上去难道等着让我爸就这么知道我是同性恋吗?”谈则神情一激动,话说出口时也没发觉有点过火,就事论事,他压根就没有做好让谈成远知道这些的准备。
更何况,能把谈成远气得直接从海市坐高铁赶过来,对方会说多难听的话?谈则根本不敢想。
梁叙白听见他的话动作顿了顿,用力地把他往后面拽了拽:“你要是不想让他知道就老实待着。”
梁叙白扔下这句话,头也没回地上楼了。剩下谈则一个人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刚刚那句话有哪里不妥。
谈则一下子觉得浑身都跟有刺在扎一样似的,密密麻麻的、不受控的尖锐的疼痛往毛孔里钻,本来就复杂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不可言说,他恼怒地拍了下头。
“这都什么事啊……”
谈成远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一会儿,可梁叙白却没跟着下来。谈成远下来时步履匆匆,路过谈则时神情极其复杂地瞧了他一眼,一把夺过自己的包。
谈则想问楼上都发生什么了,还想问问梁叙白和谁待在楼上。可谈成远却像是带着一肚子的气似的,连半个字都没说,径直地快步走出这里。
谈则这时候是追谈成远也不是,留下来等梁叙白也不是,犹豫再三还是追着谈成远去了。
谈则沉默地跟着他,想要问都不知道从哪里切入,只能一路跟着谈成远,等谈成远随便找了个酒店入住下来,他才空下来自己一个人的时间。
谈则有点茫然地站在街头,翻出手机看了半天,还是坐地铁往海湾的方向去了。
楼上有谁,谈则还不确定,徘徊了一个多小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电梯卡了,他上不去。
但是谈则在这边住了个半年多,物业也认识他,沟通过后,物业给他刷了电梯让他上楼。谈则一直到梁叙白家门口,俯首在门上静静听了会儿动静,没有声音。
这才小心翼翼地输入密码,把门打开。
可和谈则想象得不一样,他原以为梁叙白又出去了,海湾里空无一人。
但梁叙白在,他正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摆放着两杯尚未喝完的茶水,旁边陈放着点其他东西,还有一张空的、没来得及填写的支票。
谈则面对的是个背影,笔挺的衬衫沿着梁叙白的背线,服帖地覆在身上,手臂处堆砌着点褶皱。
听见开门的动静,梁叙白以为是乔茵又回来了,冷冷地扫过来一眼,结果看见的是侧身站在门口、一脸纠结的谈则。
谈则抿抿唇,把鞋柜里自己的拖鞋翻出来换上,一声不吭地走到梁叙白旁边坐着。
梁叙白有点意外,谈则下意识坐得离他很近,几乎是膝盖抵着膝盖,而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在楼上讲什么了。”谈则闷声开口,“我没问我爸,看他表情也不太好。”
梁叙白把茶几上的支票拿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我来的时候已经在聊钱了,不知道怎么聊的。我说了,是我单单喜欢你,和你没关系,你也已经搬走了,只是东西还没收拾完。”
谈则沉默了两秒,忽然小声说了句抱歉。
梁叙白顿时就知道他在说什么,神情暗了暗,过了一会儿才语气淡淡地表示理解:“很正常,很多人都这样。而且,你未必就是喜欢男人,说你不是gay也没什么不对的。”
谈则一下子被他绕进去了,他确实不太理解梁叙白这话的意思,在他的定义里,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等同于他是个同性恋。
谈则憋了一口气,半晌道:“你不是男人?”
梁叙白:“……”
梁叙白哑然失笑,无语地笑了半天,最后捕捉到的重点却是:“你喜欢我?”
“滚呐。”谈则握拳轻轻地打了下他的腿,语气愤愤,“我有什么办法,黑犬不就是你吗。”
谈则是觉得,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梁叙白一个人的事,哪怕事情复杂到看起来就像是“三角恋”,可真真切切发生在身上的确实只有他和梁叙白两个人。
有时候谈则真想改一改自己善解人意的毛病,可是他想到梁叙白当天是出完柜、被打了,又被他甩了,就觉得心情很坏。
也觉得梁叙白没有那么可恶了。
而梁叙白选择出柜,谈则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想起来那天他问梁叙白,如果谈恋爱谈得好的话,会不会跟爸妈说。
梁叙白没想过暴露之后他俩可能就不再是恋爱关系了吗,听他之前的意思是想过吧,可梁叙白还是说了。
什么意思,非他不可?这太暧昧了啊。
梁叙白不知道谈则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看着谈则离自己很近的脸颊。谈则以前和他很有距离感,坐在一起的时候中间也会留个人位,现在……
没有像阳城那时候一样,逮着他就很黏人的一直紧紧抱着,也没有像平时那样隔个人位。
梁叙白伸出手,用指节捏了捏他的脸颊肉。
谈则突然被他掐了掐脸颊,怔怔地看着他,梁叙白眼底有浅浅的笑意,离他离得很近,一扭头险些亲上的近。
“小贝,”梁叙白又掐了下,笑出声来,“好可爱呀小贝。”
谈则顿时从脖子红到顶,整张脸升温的速度快到不知道有没有两秒,他慌不择路地往旁边挪了挪,急哄哄地大声道:“你不准这么叫我!”
“黑犬不就是我吗?为什么我不可以叫啊。”梁叙白膝盖撑到沙发上,缓缓俯身向他贴近,“你说的啊。”
谈则眼睁睁看着梁叙白离他越来越近,急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他脑袋里白光一闪,及时出声遏制:“我可以说,你不准提。”
梁叙白果真停住不动了,笑着问:“为什么。”
“你还有脸提,你骗我在先,你还有脸提黑犬。”谈则红着脸从梁叙白身前溜走,姿势扭曲地钻出来,在旁边站定,整个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梁叙白定定盯着他:“我就要提。”
不提还得了?
“你不准提。”
“我就要提。”
“不准。”
“就要。”
谈则率先觉得这种行为太二了,无语至极,不想再继续这个无厘头的对话。
他来这趟就是想问问,再解释一下自己之前那句话,现在目的达成了,他扭头就要走。
可还没走出去两步,梁叙白就大步冲到他背后抱住了他,谈则脸上热还没褪干净,被抱的突然,连反抗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