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则忽然神绪乱飘,切身体会到梁叙白的拥抱和那天阳城的拥抱如出一辙,他愣在原地。
梁叙白觉得差不多了,再抱下去谈则指定要发作,主动松开了手。
“谈则,我要搬出海湾了,海湾是我妈的房子,以后我不会再在这里住。你要不要和我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谈则背对着他,撒谎道:“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在哪里?”
谈则胡扯了个之前和夏玄看过的那房子的地址,话才刚说出口,梁叙白就笑了。
梁叙白把谈则的身体扭正,说:“你知道付鸣一当时那套房子租给谁了吗?”
谈则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就看见梁叙白笑着指了指自己,他主动凑上来用额头贴住谈则的额头,轻声说:“因为我不想你出去和夏玄住,所以偷偷租下来了。”
“谈则,你不在我身边,我很想你,每天只能看你的照片。”
谈则脸色一僵,想到梁叙白还藏着“黑犬”马甲时的诸多“恶行”,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看的是正经照片吗……”
梁叙白一本正经道:“正经的不正经的都看了。”
第51章 00:00 拍了拍你
谈则的额头被他贴着,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个人根本没有安全距离可言,他故作镇定地把梁叙白推开,没好气地说:“梁叙白,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打你。”
梁叙白笑着,坦然地挺起胸膛,单手叉着腰,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嗯哼了一声。
谈则心里暗骂他是无赖,无情地转身就要走,可又想起刚刚梁叙白所说的“重新开始”,身子顿住片刻。
什么叫重新开始。
他们两个又该怎么重新开始,还有开始的必要吗?谈则栽过一次跤,不管不顾地喜欢上个身份信息全无的黑犬,然后就那么惨烈地翻船了,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不免小心翼翼、谨慎起来。
面对梁叙白,也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问题。谈成远和梁叙白他爸认识,两个人是老同学,这事情如果真心发酵起来,谈则自己都不敢想象,更何况——
更何况他还那么混乱。
有些事儿没头没尾的开始,没头没尾的结束,难道还要没头没尾的重启吗?
谈则有点纳闷儿,低着头说:“梁叙白,我还过不去这道儿坎,你让我怎么跟你重新开始?离婚都还有冷静期呢,你当我是出去旅游的啊,旅游了几天收假了就该回来了。”
“不带这样儿的。”谈则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比喻实在很不妥当,干巴巴地打着补丁,“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可别自恋。”
换做平时,梁叙白应该会对他这比喻笑出来,然后得意地逗他两句,可梁叙白却是很认真地听完了,并且认真地做出了回应。
梁叙白:“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但是谈则,如果我不紧紧跟在你后面的话,我会担心你突然就不见了。”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心里也很没底,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是很讨厌我、不想见我。”
梁叙白说的是实话,谈则离开后,他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海湾,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以前家里总是整洁中带着点凌乱,都是谈则生活过的痕迹,沙发上压出来的褶皱、垃圾桶里蓄出来的橘子皮、厨房里永远不会断供的鸡蛋,还有偶尔遗落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长发。
可谈则走后这些东西都消失了。
梁叙白试着把过度整洁的家里弄得乱一点,假装谈则还在的样子,空闲的时间里他会忍不住去想,没有回复他道歉短信、不表态会不会回来的谈则,真的还会出现在他身边吗?
于是梁叙白去学校找他,兜兜转转一大圈却没有见到谈则。
梁叙白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只是有些事情不会给他太多缓冲时间,他很专注地盯着谈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不在意,也不是无所谓,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你究竟会不会讨厌我。”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去抓住你。”
谈则半晌没说话,盯着梁叙白的眼睛,忽然觉得梁叙白这洞察力真是恐怖如斯,他压根就没提,可梁叙白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是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的事,到头来纠结的只有一个人,困扰的只有一个人,这本身听起来就很不公平。
谈则对此很纳闷。梁叙白一解释,他这点纳闷儿也像是水一样化开流走了。
“再说吧。”谈则含糊说了一声。“……住哪里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没什么理由住一起,我先走了。”
梁叙白拉住他:“谈则,我去找你的话,你会不会不见我。”
谈则飞快扔下一句不会,夺门而出。
直到晚上,谈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还在想白天发生的事,他没忍住摸了摸额头,总觉得还是有点热。
他面对梁叙白也脸红了啊,不是尴尬,就是单纯地觉得不好意思。
分明应该果断推开的。
谈则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这是他第一次梦见梁叙白,没有夹带着黑犬。梦见他们凑在一块吵架、没营养的话题吵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然后莫名其妙地手拉手一块儿跑着私奔了,他爸还有梁叙白他爸在后面狂追……
回头还能看见飞过来的拖鞋。
谈则迷迷瞪瞪地醒了,坐在床上回忆这个诡异的梦,搓搓脸,又看看手机。
行动力超强的梁叙白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
梁叙白:[我今天来找你吃午饭,你有空吗?]
谈则揉揉脸,慢吞吞回复。
谈则:[没空。]
梁叙白:[><]
谈则:[……你干嘛学我?]
这还是他们隔了这么多天头一次聊天,谈则还有点不太习惯,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没空,但是感觉又太刻意,补充了句真没空,就没管了。
谈则收拾收拾准备出门迎接他老子,身心俱疲,昨天谈成远什么都没说,不知道心情如何,会跟他说点什么,估计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哪怕梁叙白把事情都搂到了自己身上。
谈成远在学校附近等他,上次谈成远来得匆忙、目的又不纯,根本没时间进江大参观参观。这还是三年来,谈成远第一次来他的学校。
春天来了,江大校内栽种的樱花树都开了,路上有不少学生在拍照,有情侣,还有专门约拍的摄影师。谈则多看了两眼,想着他也该拍套樱花照,营业一下。
效果应该会很好。
一路沉默的谈成远这时候终于开口,他问:“寒假的时候,你阿姨给你介绍的小姑娘,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谈则哽了一下,他根本没加人家。
“还好,感觉不太合适。”谈则撒了个谎准备搪塞过去。
谈成远说:“你根本没加,我说对了没有?谈则,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你和那个梁叙白,你们俩到底有没有——你们俩到底是谁招惹的谁!”
谈则双手插在兜里,盯着脚尖,竟然莫名其妙觉得好笑,片刻后才回答:“爸,我能问问这件事对于您来说,您最在乎的是什么吗。”
“您是觉得我给您丢人了?是觉得被梁叙白他妈劈头盖脸地指责一通,说你没有教好儿子,面子上挂不过去?还是说担心我不喜欢女的。”
谈成远怔了下。
其实谈则问的问题没什么意义,不管是哪一方面,指到最后都是面子问题。
依谈则来看,谈成远那个小儿子未来很难成器,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岔得有股歪树苗的意味。
从来不喊他,态度很冲,在家里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隔三差五地就需要跑学校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烂泥扶不上墙,可这滩烂泥却泰然自若地享受到了谈成远的所有包容、所有资源,不需要拿出任何态度。
而反观谈则,谈则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承包了谈成远的面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