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总和他一个时间睡,铁人都顶不住。
谈则和梁叙白的时差就那么错开了,他还没睡的时候梁叙白睡了,梁叙白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他还正在熟睡。闲下来,既不用直播、不用上课、没人陪的入睡准备时间里,谈则就基本都是忍不住想这回事的。
早知道当时梁叙白提的时候就让他随便了。
现在谈则自己给自己定了个时间,每分每秒都觉得像是有个大石头高高悬着、死也不落地。
谈则今天又失眠了,周五,他一天都没课,于是他直播结束后直接熬夜熬穿了。早上七点多出来上厕所,碰见正在洗漱的梁叙白。
梁叙白没穿衣服,正在对着镜子刮胡子,剃须沫围着下巴、人中大半圈儿,另外一小半已经刮干净了,光滑整洁。
看见谈则,梁叙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谈则居然醒得这么早,转念一想,他笑了下:“你是醒了还是没睡啊?”
“……没睡。”谈则轻轻挠挠脸,掉个拐弯出了门,背抵在门框上背对他。“你先刮吧,我等等你。”
谈则本来就因为周日逼近,天天想夜夜想睡不着觉,再加上这两天都忙、时间都错开,很少和梁叙白有亲亲抱抱以外的亲密,陡然看见赤裸着上半身的梁叙白,谈则一时间特别不习惯。
他话音落下两秒,背后一热。
梁叙白的身躯贴了上来,温度明显,他半侧着身,把谈则半个身体笼住了,热气扑上来的时候,谈则背后僵了僵,鼻尖是清新的剃须泡沫的味道。
“你帮我刮。”梁叙白把剃须刀递给他。“会刮吗?”
谈则有点儿不服,哼了一声:“当然会,我也是会长胡子的啊。”
只不过是长得特别特别特别慢而已。
像雷苗苗,雄性激素旺盛到一天要刮两回胡子,久而久之弄得雷苗苗索性不刮了,留了个特别显老的胡子。
而谈则刮胡子的次数可以说是几乎为零。
但不是零,所以他说自己会刮也没错。
梁叙白“嗯”了一声,“那你来刮。”
谈则想也不想地拒绝,他怕把梁叙白的下巴刮出血珠,不想硬揽这差事,来回摆手。
梁叙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声笑:“同居好几天了,来干点像男朋友干的事啊。”
谈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意有所指,好像不仅仅是在指刮胡子,但他没有任何证据。谈则狐疑地看了梁叙白一眼,犹豫半晌,还是把梁叙白手上的刮胡刀接了过来。
谈则举着刮胡刀看了一圈:“你坐那。”
梁叙白偏头看了眼马桶盖,沉默着没动,停顿两秒:“就在这刮。”
“你比我高我怎么刮?”谈则瞪了他一眼。“你还刮不刮了,马上都要干掉了。”
梁叙白腿一勾,把放在浴室里的小板凳给捞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示意谈则站在小板凳上。
谈则没好气地看他,踩在小板凳上,手指轻柔地托住梁叙白的下巴,试探的、像猫儿挠似的在梁叙白下巴上轻轻刮了下,结果只抹下来层沫儿。
谈则有点尴尬,尤其是望进梁叙白带着点戏谑的瞳孔中时,他咬咬牙,凑得更近了点,几乎是要贴在梁叙白面前,用肉眼仔细辨认着刀刃刮到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往下。
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
梁叙白认真的看着他,眼珠跟着谈则的动作而转,他看着谈则小心翼翼的模样,抬手捏了捏谈则因过于专注而抿起的唇角。
“别动。”谈则小声的阻拦。“还有一点……”
梁叙白垂垂眼,看着他的手,在谈则抬起来的一瞬间,轻轻捉住了这只握着剃须刀的手,出其不意的抬起下巴,剃须泡沫微苦的味道在唇边散开,他小幅度地贴了贴谈则的嘴巴,浅尝辄止,用舌尖勾了勾他。
谈则怔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时心率已经快得能直接坐上火箭发射飞出去了。
出神之际,梁叙白把他手里的剃须刀拎出来,含着笑,三下五除二的把剩下的胡子刮干净,转身去洗脸。
等他洗完脸,谈则还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疑似质问。
梁叙白仰头看他,不见一点歉意,笑笑道:“上班要迟到了啊,下次再给你练习。”
谈则环臂抱胸,无声盯了他好久,最后叹了口气出来,“你最近回来很晚啊。”
“嗯,好累。”梁叙白冲着他抬抬手,谈则很自然地保持着这个高度抱了上去,环住梁叙白紧实的背肌上,顺便还很羡慕地捏了两下。
梁叙白实习的公司挺有名气的,但规模还没有那么大,是打算一鼓作气冲刺上市的,公司文化是出了名的内卷。虽然和梁叙白自家的公司比,实在差了不少,但实习和专业垂直度很高,能学的东西也多。
梁叙白这实习工作是自己投的、找的,估计人家也不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来自行历练生活了,照使唤不误的把梁叙白当劳动力使,卷得吓人。
一周一周报,天天八点半开晨会,忙的时候还时长加班。
谈则不敢想等自己去实习会累成什么样,他这专业更是加班重灾区。
谈则和他抱了一小会儿,反应慢很多拍的问道:“你爸妈……你哥他们最近都没找过你吗?”
提起这件事,梁叙白啊了一声,语气平常:“我把他们删了。”
谈则真是惊住了,从刚开始认识梁叙白到现在,这个人的有种程度还在刷新他的认知:“全删了?”
“全删了。”梁叙白淡然道。“顺手就干了,客气什么。”
谈则又问他是不是把梁叙青也给删了,梁叙白点点头,胳膊发力把他从小凳子上抱下来,催促他快点去上厕所,把凳子踢回原来的位置,转身出了厕所,还替他贴心地关上了门。
梁叙白真是要迟到了,走得很急,谈则上完厕所、重新再洗漱一遍出来,门口就剩个衣角了,他探头盯了好一会儿,不知为何,明明没人,还是轻手轻脚的进了梁叙白的房间。
梁叙白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摆了很多东西,谈则仔细瞧了瞧,看见了自己的照片,默默地又把眼睛挪开了。
这样盯着看总感觉很自恋。
谈则在梁叙白的房间里打转,在熟悉的气味间,困意袭来,缓缓爬上梁叙白的床,在甚至还尚有余温的被褥中睡了过去。
一睡就是天昏地暗的一觉。
由于谈则早上提了一嘴他最近回来得都太晚,梁叙白今天特意早回来了,结果推开门,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谈则,打了通电话,发现手机扔在了房间里,人却不在。
最后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了谈则。
梁叙白坐在床边,安静的看了会儿谈则。说来也巧,今天刚被谈则提及过的,梁叙青给他打了电话,用的陌生号码。电话里先是简单问了几句情况,他在哪里住、干什么、是不是和谈则住在一起。
梁叙白如常回答,本来不想和梁叙青多费口舌,虽然他不想做那种胡乱泄愤的人,但纵然他再明事理,也很难不迁怒到梁叙青身上,他终于问出了这个让他纠结很久的问题:“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是同性恋。”
梁叙青说是几年前,具体缘由他也记不清,因为根本不值得他记清楚,当时梁安明和乔茵也情绪激动过两天,结果发现梁叙青特立独行的厉害,管教无果,悻悻而返。
电话的最后一句,梁叙青说:“祝贺你,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或事。”
喜欢的人在身边,喜欢的事呢?纵然这么多年来梁叙白并不想被牵着走,不想去学、去淌梁叙青走过的河,但在无形的期待和施压中,依旧不可避免地走到了现在。
谈则看起来是很喜欢直播的,他以前不了解谈则的时候,觉得谈则是因为直播来钱快才直播。后来深入了解后,发现谈则是一个内心深处很渴望被人看见的人,期望被看见、被了解、被注视、被喜欢,更渴望被接纳。
而不再是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中,被忽略掉的某某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