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不明就里地走过去,被方趁时拉到身边坐下,整个人忽然凑了上来。
猝不及防靠近的体温叫谢晏突然感觉有点热,声音在最后转了调,听上去有点破音:“……嗯?”
方趁时在很近的距离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了口:“他还帮你重新把这颗痣点上了。”
谢晏眼角的泪痣原本很浅,被底妆一遮就看不见了,造型师特地找了根浅棕色的眼线笔,原样点了回去,灯光下,像是盛着一汪盈盈的眼波。
方趁时变沉的呼吸就喷在谢晏脸上,谢晏不由得移开目光。
他原本已经适应了方趁时随时随地的觊觎,反正他若是真不高兴,方趁时从没真正冒犯过他。但今天或许是破天荒地打扮了,谢晏莫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抬手蹭了下鼻子:“接下来去哪儿?”
好一会儿,方趁时才收回视线,看了眼时间。
“直接过去吧。”
快4点了。
一开始谢晏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早过去,结果他们大概坐了半小时,方趁时就拉着他下了车,在路边重新等到了那辆谢晏眼熟的“总裁”。
上车之后倒不是两个人了,今天来接的只有那个年级稍大的司机——叫周叔的——方趁时不出声,谢晏便和他打了个简单的招呼,随后又坐了半个多小时,坐到街上出现了晚高峰前置的拥堵,才开到方趁时所谓的“本家”。
好远。
也好……大。
自动的庭院门在眼前打开,黑色的“总裁”发动油门,穿过草坪径直而入。如果不提这是某个人的“家”,谢晏会以为是什么高尔夫球场,居然进了“院子”都需要一辆车全速前进。
好一会儿,车才开到露天停车场停下,周围停着不少车辆,一眼望过去都是好车。
“来。”方趁时下了车,也没管司机,只示意谢晏跟上。
谢晏远远地看见夕阳余晖的方向有一座巨大的豪宅,被一圈中式园林风格的花园团团围住,在真正看见之前,他都没想过住宅可以建到这么大,仿佛一座现代风格的皇宫。
“好奇问问,”谢晏亦步亦趋地跟上,压低声音道,“你这个‘本家’是……几个人住的家?”
“我妈,我爸,我。”方趁时也陪着他压低声音,简单地解释,“公司权力移交以后,就不称外婆家为‘本家’了,那边一般叫老宅。”
“你外婆家也有这么大?”
“没,是我妈喜欢大房子。”方趁时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淡,“但以前除了没能力去其他地方住的我之外,他俩都没那么频繁回来,工作忙。”
“那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谢晏问,“岂不是很像鬼屋。”
方趁时看了他一眼:“所以我们相遇了。”
谢晏:“……”
好有道理。
好一会儿,方趁时带谢晏踩过庭院里的石板路,来到了一扇侧面的小门前。
他先是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等会儿进去以后不要碰任何东西,不要说话,脚步放轻一点。”
谢晏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方趁时弯了下眼角:“等到了三楼就不用这么拘谨了,你先忍一下。”
“……好。”
谢晏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照做。
打开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外面温暖的夕阳余晖仿佛半点都照不进来,庭院里许多宴会用的布置也只能用来热闹屋外,中式风格的装修莫名透着阴冷,虽说不至于到“鬼气森森”的地步,但着实让谢晏感到一阵不适,绕过沙发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刚趟过地/雷阵。
他跟着方趁时安静地走进电梯,上到三楼。
同样是中式风格的装潢,一走进三楼,谢晏的眼角就先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晃了下,他看向方趁时,用口型问:“我能说话了?”
“说吧,”方趁时回答,“三楼是我的地盘,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孟书秋不会上来。”
“为什么楼下不能说话啊?”
“因为在我们家,谁的地盘就要遵循谁的规矩,这是孟女士定下的‘规矩’。”方趁时笑了下,“我的地盘不需要拘谨……你要不要参观一下?”
谢晏看着他。
方趁时煞有介事地欠了欠身,轻吻谢晏的手背:“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我以为,你背着你妈买在我家对面的那个房子会更像‘你的世界’,”谢晏想揉他脑袋,看见那颗精致的喷了发胶的头,又没好意思上手,“带我看看吧。”
第82章
三楼就像一个独立的世界, 卧室、客房、书房、洗手间、健身房、洗衣间和阳台,都有。
光是书房就能赶上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了,可谢晏转了一圈, 竟然没能发现一点娱乐的痕迹。
“我记得你偶尔也会跟盛柯一起打游戏吧……”谢晏问, “怎么家里连台游戏机都没有。”
“玩物丧志,”方趁时懒洋洋地倚在酒柜上,身体被照进来的夕阳余晖勾了个边,“这是孟女士说的。”
“……她不是还说‘谁的地盘就要遵守谁的规矩’?”
“话是这么说,”方趁时顿了顿,“但这整个庄园都属于她。”
谢晏:“……”
耍流氓啊。
谢晏思考了一下:“但她好像不禁止你去盛柯家玩游戏?”
“眼不见为净。”方趁时说,“再说和盛家保持友好亲密的来往是必需的,她不会阻止盛柯带我玩什么, 即使阿柯带坏了我,也只是必要的‘社交支出’, 等私底下再‘矫正’回来即可……当然,她可能也不在乎我私底下实际什么样。”
谢晏:“……”
老实说, 谢晏觉得自己为了这种事心疼方趁时实在很神经,毕竟这可能算是他成长过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但情绪这种东西但凡可以控制,它就不会成为问题。
谢晏叹了口气, 看着那颗精致的发胶头, 伸出的手落在了……方趁时的脸上。
然后轻轻地摸了摸, “辛苦了。”
方趁时不甚在意地一笑,拉过他的手啄了一口。
夕阳终于一点一点落下了地平线, 天边被橙黄色的光染成粉紫色。
庭院里响起优雅的音乐,从窗口传了进来,谢晏走到窗边向外看, 发现刚开始还空无一人的庭院里开始有了宾客的影子,一位衣着得体的年轻女士正站在通往停车场的石板路口迎宾,年轻得不像任何人的母亲。
“那是谁?”谢晏问。
方趁时顺着他的话音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孟女士的秘书,之一。”
“她是不是有挺多秘书和助理的?这好像不是家长会那天我看到的那个人。”谢晏回忆着,“还有你跳河那回,那个年轻点的男的,你当时好像说是你妈特派到你这里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