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趁时天天练车不在家,他倒也不嫌那空房子无聊,杵上一天,傍晚打车去方趁时练车的地方接人,然后两人一块儿吃个晚饭,腻歪到深夜才回家。
假期就这么堕落地过去了。
收假之后,高三学生被试卷地狱抽了一个礼拜的筋,就迎来了期中考。接下去是盛柯的生日,复习,方趁时继续外出比赛,其他人的生日,复习……
几场冰雨下过,修宁市骤然降温,三天内从30度的最高温降到日均12度,谢晏换上了西装校服,还在里面加了件毛衣——这毛衣甚至也是澜越的校服,可以说学校在设计校服的时候考虑得十分周全了。
11月的月考,谢晏的排名爬进了年级前50,而他只是回家把成绩单交给谢母签字。谢父虽说近来天天回家,但谢晏把他当空气,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跟他说过话。家里仍旧安静,气氛却降到了冰点,比之前还不如。
谢母有心从中调和,可惜谢晏不配合,因为他始终认为,如果谢母不打算让谢父道歉的话,劝和就相当于拉偏架。
而谢父是不会道歉的,他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以至于,这些日子谢母也很少能跟谢晏说上话。
今日倒是有话头。
谢母拿着盘刚切的水果进来,语气里藏着些小心:“晏晏,你生日快到了,你看今年家里要不要给你办场生日宴?”
“嗯?”谢晏原本在专注地做题,被叫到时脑子还没转过来,“生日宴?”
“是啊,我看你这大半年,不也去过好几次同学的生日宴了。”谢母说,“咱们要不要礼尚往来一下,请同学来家里玩?或者你们找个合适的饭店,我找个办宴的团队来……咱们这种圈子,往来宴请都是必要的。”
谢晏皱了下眉:“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在学校的时候我想把同学关系处得纯粹一点吗?”
“这也只是生日宴而已,又不是什么刻意的名头。”
“我们班的人,也不是各个都开生日宴,办得起宴会的那都得是什么家庭啊。”谢晏无奈道,“我请同学吃个饭得了。”
“档次不够吧?”
“有什么不够的,高中生什么吃不下去啊?”谢晏把人往外推,“行了,你别管我了,我还写作业呢——”
“诶诶诶,妈给你拿点钱吧?”
“零花钱够!”
谢晏把门关上了。
这段时间,谢父和谢母但凡凑一块,聊的就是“不景气”。这俩人一个脾气暴躁,一个喜欢唉声叹气,谈话丧气逼人,谢晏偶尔路过听得头皮发麻。
他的零花钱管制阶段因为飞升的成绩提前结束,每个月的零花钱从几千恢复到两万,这几个月除了断断续续通过各种渠道往舅舅那儿塞过七千块钱以外,也没什么太大额的开销了,现在小有积蓄,手上钱没花完,半毛都不想再拿,实在是心理压力大。
结果谢母没走,锲而不舍地在外面敲门:“晏晏,那你要不要什么礼物?你开开门。”
“不用礼物。”
“你先开门。”
“……”谢晏打开了门,隔着门看她。
谢母无奈地说:“好久没和妈妈说话了,这么不耐烦吗?今天你三姨还问我了,你的志愿想好没有?”
“嗯,考虑报个医科试试吧。”
自从上回想到学医之后,谢晏已经研究过了,首先,他的天赋专业肯定是对口的,但是好的医科大学分数线不低,比较危险,可以一试;如果最后滑档,他就考虑学药。
那个分数线会稍微低一点,最关键的是医药不分家,药学专业不错的学校通常医科也不错,如果是综合类大学的话,其他专业也会很好。
他的志愿不止关系到他自己,还有方趁时。不过因为吴霜停说下学期学校会发一本填报志愿的“宝典书”下来,所以他也只是做了些粗略的研究——除了学校名头和历年分数线以外,主要研究了一下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具体的打算下学期再决定。
“医科?”没想到谢母一听这话又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谢晏早就发现了,她这人凡事爱往坏处想,不知道这会儿她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问:“怎么了吗?”
“医科……光学个本科不够吧?得读好多年,还要熬资历,虽说工作体面,但好像我听人说,四十岁前都没什么收入,最后也不一定能熬出头……”谢母犹豫着,“你要不还是学点跟生意有关的?”
谢晏愣了愣,他其实没设想过医科会被谢母嫌弃这种可能性。
他一直以为谢父谢母的要求就是“名牌大学”和“体面”。
谢晏往后一仰,头一回仔细打量起这位母亲。
她的长相是柔的,盘着头,爱穿旗袍,年轻时大约是柔媚的江南美人,如今上了年纪,脸上被生活摧残出苦相,便只剩下了“柔弱”二字。
她对世界的理解,就是谢父,以及那个做了一辈子的厂,对前途的理解就是做生意。高考是额外的期望,因为谢父自己没文化,所以一直希望儿子能上个名牌大学。
“妈,”谢晏看着她,“你和爸爸对我的期望到底是什么?”
“嗯?”谢母不解地看着他。
“是只想要我有个好成绩,还是需要我一毕业就能出人头地能赚大钱?又或者是,每个阶段都要有相应的‘优秀儿子’的样子,最好念书时成绩优异,毕业后迅速赚个盆满钵满……妈,你这辈子只在爸爸的厂里干过活,没出去找过工作吧?”谢晏笑了。
“这什么话?”谢母嗔怪地看着他,“爸妈总是希望你好的,能上个好大学最优先,要是毕业以后能赚点钱就更好了不是?”
“您俩还真是夫妻。”谢晏道,“等我毕业了是不是还要说,现在能找个条件好的老婆,三年抱俩就更好了?”
“你婚总要结吧?”谢母看着他。
“我要是不结呢?”谢晏跟她对视。
“谢晏!”谢母有点严肃了,但她性子软,这两个字喊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事物总有两面性,爸爸想让我听话,你就要接受我软弱没有主见,未来大概率啃老;你想要我出息,那爸爸就要忍受我叛逆不好掌控。你们最好是想清楚,究竟要我怎么样,能不能不要一天一个标准,以前说我考好就行,现在我成绩好了,又开始对我要学的专业挑三拣四了……挑也行吧,可您俩加起来,有一根头发上过大学吗?有没有可能你给的建议一点建设性都没有?”谢晏道,“我就是想学医,我难得有点喜欢的东西,不行吗?”
谢母无奈地瞪着他。
然而谢晏并不妥协——他倒不是非学医不可,只是没有找到更喜欢的事,谢母的理由也完全不能说服他。
“好吧,你得等我跟你爸商量商量。”谢母说完就叹着气下楼了。
谢晏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商量的,但鉴于到时候还得交学费生活费,为了以防万一,能获得父母同意最好。
可惜事情毫无悬念,谢父果然不太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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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1月每天一更
一个是存稿不够双更了,一个是文没那么长了
打算再拿一个月全勤,虽然可能就几块钱,但想拿
所以每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