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章节大多是4k,会比较长一点
第98章
这天早上又降了一次温, 谢晏下楼的时候给自己围了条围巾。
本来还想吃个饭,结果饭桌上谢父就在叨叨反对他学医,话题甚至延展到了反对他交友上——大致意思是他玩得好的同学家世太高了, 对家里没有实质性帮助, 不是要他绝交,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应该多跟有帮助的同学来往云云。
谢晏早就猜到谢母那些话是谢父的传声筒,如今猜测被证实,烦得连早饭也只喝了半碗粥,结果一出门,兜头被呼啸的冷风吹了个趔趄,人更郁闷了。
这几天方趁时人在国外, 那个比赛终于进行到决赛,他已经做了好一阵的时差党, 最近都是谢晏一个人上学。
一个人上学有一个人上学的好处,比如谢晏不用把这些负能量倒给他。不然方趁时上车看到他的臭脸, 肯定要问。
“谢晏。”下车的时候刚好碰到姜晓灵也从车上下来,她疑惑地看他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很差吗?”
“很白啊。”姜晓灵多看了他两眼,“跟索命女鬼似的。”
谢晏笑了声:“是不是跟方趁时的脸色差不多?”
“诶, 对对对。”
“那就是我没睡好。”
谢晏很少有睡不好的时候, 情绪最差的那两年, 他也只是入睡时间延后了两小时,睡眠质量一向是很好的。
这几天大概是烦心, 他夜里做梦醒过几次,人立马就有点没精神,早上照镜子的时候, 他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方趁时那张时而气血不足而有些过白的脸。
好些日子没见了,人在做时差党,发消息也不是那么方便。
时间对不上,大多数时候靠留言,而且昨天凌晨方趁时说想尽早回来,要把攒着的事情一块儿办了,可能有点忙,到现在已经超过24小时没发消息过来了。
谢晏看了眼没动静的手机,把它丢进桌兜里。
他坐下的时候把书包放到了方趁时椅子上。
这是他在孟扶冬抢过这张椅子后逐渐产生的新习惯。
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孟扶冬也按照往常的时间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撑着头看谢晏。
近来他时常这么干,谢晏平时专注没注意,有一回扭头发现这人在看他,后来多观察了几次,才发现孟扶冬没事就看他,便问了一回:“您到底来学校干嘛的,不读书吗?”
“有什么用?”孟扶冬被他连续拒绝过几次,似乎有点破罐子破摔,讲话也直白多了,“我想出省,除非表哥考到省外去,我妈才会允许我去表哥在的地方,不然,我就得留在修宁,或者临城读书。”
高三了,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成绩,每天游离在日渐努力起来的群体之外。
谢晏也快没招了,除了劝孟扶冬看开之外,他确实没什么能做的。孟家那种豪门,内里的关系复杂得掀开看一眼都像要长针眼,最关键的是,他并不打算走进孟扶冬的人生,那就最好维持现有的边界感。
“考出去也没用么?”
“那她会剥夺我继续读书的资格。”孟扶冬语气凉凉的,像在吃别人家的瓜,“大学反正也不是义务教育,不念书不犯法。”
人生没有选择,本人就没有动力,饶是谢晏巧舌如簧也无话可说。
只好不说,他把头扭了回去。
然而他想闭嘴,孟扶冬却不放过他,过了一会儿又凉飕飕地叹气:“唉,谢晏哥哥,你说你这么努力读书图什么?你要是真跟……还不是要什么都有么?”
大概是因为考虑到周围有人,孟扶冬没替谢晏出这个柜。
所以有时候谢晏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无药可救,可惜孟扶冬活得像个洋葱,真情和假意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叫人分辨不太清。
谢晏头也没回,背单词背得专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第五层,人有自我实现的需要。我虽然前四层都完成得不是很好,但还是有点洋气的追求。”
又不说话了。
孟扶冬撇了撇嘴,琢磨着再找点什么话题。
或许一开始,和方趁时较劲的部分比较多,但现在孟扶冬的确很想让那双眼睛多看一看自己。
因为从小被强加了太多追求,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孟扶冬始终没有太多的个人追求,主心骨和身子骨一样摇摇欲坠,头一回见到谢晏这样目标明确而坚定的人,始终觉得新鲜。
孟扶冬甚至觉得他的追求毫无意义,估计谢晏自己也知道。
可人生不就是朝着无意义不停奔跑,将路途变成意义的过程么?
与此同时,谢晏还是个特别包容的人,能照见孟扶冬的扭曲和卑劣。他想,跟谢晏恋爱大约是件很爽的事——看看表哥,最近偶尔见到那张脸,孟扶冬都觉得此人身上熟悉的戾气平和了很多,多到孟扶冬怀疑再过两年,表哥会佛到拱手把秋姨的家产送给他。
妒火灼烧着他的心脏,可大约因为这次是小火慢烹,孟扶冬竟然不像从前那样骤然失去理智。
得再想个新的法子……
哪怕只是抢到谢晏一点点的注意力……
“有个喜讯要宣布。”这时,吴霜停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方趁时参加那个机器人编程比赛的事大家都知道,这回他在苏黎世举办的决赛中拿到了世界冠军,一会儿估计卫视的记者要来咱们班做个简短的采访。我沟通过了,咱们都是高三学生,耽误不起,采访时间控制在半小时以内,大家就简单说说对方趁时的印象就行。”
谢晏一怔。
孟扶冬敏锐地发现他永远不从书本和习题册上挪走的注意力居然涣散了,当时就磨了下牙。
谢晏正琢磨着要怎么问问题才不显得目的性太强,好在2班的碎嘴子一个不缺,先是前排的徐明泽超大声地“咦”了一句,紧接着那头钱松俊就拍桌而起:“卧槽,我2爷爷这么牛!霜姐,方总啥时候回来呀,我们给他庆功啊!”
“什么爷爷不爷爷的,你们都高三了,怎么还一点都不庄重。”吴霜停笑道,“人在校长那儿呢,估计一会儿就——”
“报告。”简短冷淡的声音响起。
谢晏倏地朝门口看过去——
多日不见的方趁时一只肩膀背着书包,身上穿着墨绿色的那身西装校服,懒洋洋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缺睡的苍白。
咚。
心跳像是被人拉了音量放大,谢晏眸光一闪,迅速垂下眼,低头反省。
喊爷爷的未必不庄重,他现在真有点不庄重了。
“哟,冠军回来了。”吴霜停乐得向他招招手,“进来吧大功臣,那比赛那么耽误时间,能拿到个好结果也算没白费你这小半年的辛苦。”
方趁时也没说什么,背着书包往里走。他脾气不好是有名的,这会儿挂着张“连日比赛疲惫勿扰”的脸,倒也没什么人跟他起哄。
谢晏把自己的书包拎起来挂到椅子背后,方趁时从他身后绕进去坐下。
吴霜停说了说一会儿采访的具体安排,然后就开始讲题。
“谢晏。”方趁时习题册都没往外拿,盯着自己的同桌看,“我回来了。”
谢晏转过来冲他笑笑,压低声音问:“怎么都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