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什么时候去?”谢晏问。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方趁时的答案更激进:“现在?现在出发不一定赶得上末班车,我们可以自己开车过去,买明天一早的船票,明晚就可以回来。这样会有点累,你要是不想这么赶,我们就下周末过去,在海边住两天。”
“那下周吧。”谢晏对这种激进本能抗拒,他还是更习惯四平八稳的计划,“我明天想去办张新手机卡,手机也不能一直不开机吧,微信都用不了了。”
“要不用你以前的?”方趁时问。
谢晏:“嗯?”
谢晏以前的手机自车祸后就被方趁时捡了去。他当时身上有一些零散的随身物品,但因为出事后他穿越了,只向方趁时讨要了家门钥匙,别的都没提。
“你还收着呢?”谢晏愣了愣,“屏幕都碎了吧?”
方趁时的回答是找了根卡针把自己的手机打开,卸出一张手机卡给他:“你手机碎了,我收起来当藏品了,这张卡一直在我手机里。”
谢晏:“……”
“你总是在我觉得已经对你很了解的时候,”谢晏想了半天,干巴巴地找出一个形容词,“痴汉到超越我的想象。”
“这好像是贬义词?”方趁时挑眉。
“但我没在贬低你,挺……好的。”谢晏把手机卡接了过来,用卡针把卡槽打开,换了张卡。
旧SIM卡怕丢,塞进了手机壳背面。
这样一来,别的不提,至少微信是可以用了。
班级群一如既往的热闹,有人问题目,有人吹水开玩笑。
在他的世界崩塌的时候,世界还在照常转动,真好。
因为谢晏已经决定下周再出行,第二天他哪也没去,是在家中的健身房度过的。
运动到底能提供多巴胺,周一上学的时候,谢晏看起来已经状态如常。
盛柯一大早就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你周五晚上干嘛了?”
“嗯?”谢晏正在写作业,闻言愣了愣,回头看向方趁时。
“你别看他。”盛柯说,“我就是因为他差点把修宁翻过来了才想问你周五干嘛的。”
谢晏眨了眨眼,把修宁翻过来……是为了找他?
老实说,这几天来,这是唯一一件提起之后能让谢晏感觉有点开心的事情。
他“啊”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就是跟家里出了个柜,然后离家出走了。”
盛柯目瞪口呆。
“有这么吓人吗?”谢晏笑了。
“老实说,这件事不是很吓人,这时候做这件事比较猛。”盛柯下意识地看了眼教室后方的倒计时,“你是疯了吗这时候找架吵?”
“我也不想的。”
“是我的错。”方趁时接了话。
谢晏扭过脸看他:“关你什么事啊?”
“那个时间地点,是我非要。”旁边还有人,方趁时话只说了一半。
是他非要在回家路上跟谢晏接吻的,如果不是他,谢晏现在可能还安然住在家里,这几天情绪也不会这么低。
盛柯直觉下方的内容不宜收听,缩了缩脖子,默默走开。
谢晏拧眉看他:“我自己也想这么做的。”
方趁时没出声。
“我不想跟你吵架。”谢晏难受地揉了揉眉心,“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到底还要跟你强调多少次?”
“抱歉。”方趁时认错很快,认真地看着谢晏,“我不提这话了,你别生气。”
“嗯。”
谢晏没再说什么了,高考在即,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他知道自己状态稍微有那么点问题,不想说出什么气话来伤人。
倒不如少说两句。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方趁时订了周五晚的车票,做了行程,准备了行李。
谢晏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在周五放学后跟着方趁时走就好。
他们先是开车回家,把校服换掉,带上行李,然后就启程去汽车站。普陀山在岛上,从修宁过去没有直达的火车,只能坐长途汽车。
车程两个多小时,上车睡一觉就到海边,方趁时的计划是就近住下,等第二天白天上岛,拜祭完之后坐下午的船去其他岛上过夜,周日凌晨在海边民宿看日出。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方趁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来自他私人的员工,成年之后,方趁时各项业务往来变得频繁,跟员工的沟通时间也增加了,他接电话的时候只以为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丝毫没有设防。
接着十几秒后,他变了脸色。
“怎么了?”谢晏刚换好鞋,抬头看见他的脸,用口型问他,看上去很是担心。
方趁时慢吞吞地把手机收起来。
他看了谢晏一会儿,抿了下唇。
谢晏:“嗯?”
“我跟你说件事,你要冷静。”方趁时朝他走了两步,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放得很轻也很慢,生怕惊扰到他。
“你舅舅……出事了。”
第108章
车在路上飞速驰骋。
车载蓝牙音响连着手机, 从里面播放出谢晏陌生的声音,那是方趁时聘请的私人秘书之一,最近的工作包括定期去看望谢晏外婆和舅舅的情况, 在需要的时候以社会爱心人士的名义提供帮助。
今天也是他例行去看望的时间, 这才知道谢晏舅舅出了事,这会儿他正在说明从邻居那里打听到的内容。
沿河这排民居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了,自来水都是后来拉的,排污不够完善,所以很多人家夜里用完洗脚水,都会走到门口来往下水道口倒水。舅舅家的下水道口就在门口,但他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每次倒水总待在离河边很近的地方。
原本, 他家门口的岸下方还有个靠近水面的平台,一般人都不至于出事, 可这天水位高,浪头打上来洇湿了下方平台的地面, 他一滑滑下去两层,还偏偏是个腿脚不便的瘸子,失足落水爬不上来,呼救也喊不大声。
那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 锅里爆炒的噪音遮盖了呼救声, 好久才有人听见。
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他……”谢晏只觉得耳边嗡嗡的, 好像世界被一层噪音隔绝,听不清周遭的声音。
他甚至听不清自己的说话声, 可秘书的话又清楚地落到了脑海里,扰乱他的神经,搞得他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一般不都是……外婆去……倒水的吗?”
秘书说:“我听一个话挺多的大姐说, 说是上个月老太太头晕摔了一脚,腿脚不太方便,所以这阵才让宋先生去倒水的。”
舅舅姓宋,叫宋正松。
开着车的方趁时这时开口说了句话,语气有几分严厉:“老太太上个月摔了,你不知道?”
“这事怪我。”秘书也有点懊恼,“老太太摔了没去医院,在家养了几天,也就关系好的老邻居去家里帮过两天忙才知道。我每次过来看望,没个借口也不敢太靠近,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