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寓意。”小八说。
沈商年抱着胳膊,在一边看戏,冷不丁插了一句话:“她姓老。”
“哪个老?”沈敬德问,“老师的老吗?”
“对。”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沈敬德默默重复了几遍:“老八,老八,老八……”
沈商年唇角控制不住地抬起,又努力下压,他清清嗓子,趁着这老头还没有反应过来,连忙道:“你看小八漂亮吗?”
沈敬德点头:“漂亮。”
跟他儿子勉强也适配。
沈商年伸手揽住小八的肩膀,“你看她性格怎么样?”
“很文静,很好。”沈敬德夸道,“知书达理。”
小八被夸得已经脸红了。
沈商年说,“爸,你满意吗?”
沈商年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他爸爸了。
沈敬德是脸色因为过于兴奋激动,变得涨红,“满意,太满意了。”
“我也满意。”沈商年松开手,看着徐若颜,说,“我爸都同意了,徐姨您赶紧收拾收拾走吧,给我们小八腾个位置。”
“她现在是我新的后妈。”
徐若颜:“……”
“什么?”沈敬德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
沈商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是挺满意的吗?都害羞了,脸都红了。”
沈敬德:“……”
他脸部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一口气差点喘上来。
徐若颜连忙喊来管家扶着沈敬德去了休息间。
她叹了口气,说:“年年,你爸现在血压越来越高了,医生说得让他情绪保持稳定,你以后不要再开这么无聊的玩笑了。”
她口吻不是指责,更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叮嘱,“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以后不能再做这么没礼貌的事情,开这种玩笑,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之倦,大家都有各自的事业。”
沈商年唇瓣很轻地动了一下,“没意思。”
他扭头又出去了。
宴会厅氛围古怪一秒,下一秒又恢复正常。
今天受邀的宾客都是沈家的熟人,自然知道沈家这个大少爷跟继母不对付。
“年年像是心情不好,你出去看看。”陈母低声道。
陈之倦“嗯”了一声。
大厅外面是露天花园,陈之倦出了大厅,没看到沈商年的影子。
他绕了几圈,没找到人,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身后传来声响。
“之倦哥哥。”
陈之倦放下手机,转身看过去,入眼的是一张弥漫着绯色的脸颊:“什么事?”
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徐时鹿有点委屈道:“我只是想问问之倦哥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不用这么抵制我,我……我不是一个坏孩子。”
徐时鹿五岁那年就跟着徐若颜来了北城。
那个时候陈家和沈家还在一个小区里,小区很豪华,风景环境都是一流的,所以小区里全是有钱人。
徐若颜每天都让徐时鹿出门认识新朋友,多交点朋友总归是好的。
可是徐时鹿只想跟陈之倦玩。
五六岁的孩子最是吵闹,呲水枪玩沙子,爬树,下河捞蝌蚪。
小区所有孩子里面,只有陈之倦不一样。
他很安静,穿着保姆准备的小白鞋,就算是出去玩一天,小白鞋依旧干干净净。
但是他又不被排挤。
那群小孩在河里抓蝌蚪,陈之倦就坐在岸上的小凳子上,撑着下巴看。
徐时鹿第一次鼓起勇气坐在他旁边,奶声奶气问:“你好呀,我叫小鹿,你可以和我玩吗?”
陈之倦眼睛很黑,薄薄的日光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他没吭声。
反倒是在泡在河里,浑身乱糟糟的沈商年看见了,他咕咚咕咚爬上岸,两只脚丫脏兮兮的,鼻尖甚至还被其他小孩抹了一把泥,“你让开。”
他不开心地抓住了陈之倦的胳膊。
那时是夏天,陈之倦胳膊很白,沈商年手上有泥,这么一抓,在瓷白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
徐时鹿指责道:“你把他的胳膊弄脏了。”
“关你什么事?”沈商年撒开手,把陈之倦护在自己身后,“他是我的,他不会跟你玩的。”
徐时鹿的目光穿过沈商年,落在了陈之倦身上。
他低垂着头,乌黑的发挡住了眉眼,正看着他被抓脏了的胳膊上。
徐时鹿心想,陈之倦肯定很介意,他肯定讨厌死沈商年了。
沈商年仗着自己是孩子王,竟然这么对陈之倦。
于是他大声反驳,“他是一个人,不是东西,不属于你。”
沈商年大吼一声:“他就属于我。”
沈商年讨厌死这个人了。
徐若颜带着徐时鹿进了沈家,沈商年态度很抗拒,他甚至把徐若颜的行李箱丢在了门口。
沈敬德劝了几句,发现沈商年不听,于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沈商年从小到大娇生惯养,这是第一次挨打。
那个巴掌在他脸上留的印子很快就消失了,但是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
他年纪很小,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只知道,他失去了妈妈,又再一次失去了爸爸。
即使爸爸还在他面前。
“他不属于你。”徐时鹿也大声反驳,河里抓蝌蚪的小孩都仰头看了过来。
第13章 他不甘心
徐时鹿心想着,他要戳穿沈商年自私的面目:“我妈妈说了,你就是个自私鬼,跟你妈妈一样霸道,你妈妈死了,你没了妈妈,这就是下场……”
他甚至还没说完,沈商年握着拳头砸了上来。
沈商年从小就跟人打架,徐时鹿自然不是对手。
他很快就被打哭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妈妈。”
沈商年没哭,只狼狈地坐在地上。
他穿着一条短裤,一件无袖小T恤,此时T恤领口在打架时被徐时鹿拽大了,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红色绳子,绳子下面缀着一个平安玉。
距离妈妈商玟去世,才过了三个月。
商玟是胃癌去世,这块平安玉是她晚期化疗的时候,托人买来的。
沈商年太小了,才五岁。
她不放心,也不甘心。
可惜老天吝啬,不许她多活几年。
那些没有尽头,无法形容长度和宽广的爱,最后被这一块小小的平安玉锁了进去。
徐时鹿哭着喊妈妈,沈商年只握着平安玉没有说话。
“沈商年。”
在一边安静了许久的陈之倦突然出声。
坐在地上的小孩茫然地看过来。
陈之倦走了过来,他依旧干干净净的,皮肤瓷白像雪,黑发黑眼。
沈商年仰着头看着他。
看着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另一只手捧着他的下巴,“抬头。”
沈商年乖乖抬头。
陈之倦眉眼安静,拿着湿巾擦了擦他的鼻尖,下巴。
又抓住了他的胳膊,手指……
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湿巾换了一张又一张。
总共十张湿巾,全都用光了,沈商年整个人也干净了。
沈商年小声说:“你的胳膊还没擦。”
“我没事。”陈之倦低着头,看着沈商年胳膊上徐时鹿咬出来的深红色牙印,“疼吗?”
沈商年点了点头。
“去擦药。”陈之倦捡起了地上十张黑乎乎的湿巾。
恢复干净的沈商年屁颠屁颠跟着他走了。
徐时鹿趴在地上,眼泪哭干了都没有人管。
最后他只好自己回了家。
徐时鹿故意在身上多抹了一些泥巴,甚至还把头发弄乱了一些,在大腿上掐了一些指甲印。
徐若颜看到的时候,心疼坏了。
她打了电话让沈敬德回家,沈敬德回到家后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