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还要委曲求全地跟徐鸣岐说:“我手机给你,帮我拍一张。”
“我拍了不就行了,”徐鸣岐掌握了一点权力就开始嘚瑟,“咱俩谁跟谁啊,我发给你。”
“小马,前面有个空地,你停车。”祝垣说,“我自己下去拍。”
小马现在也是看出来表哥和祝垣的关系糟糕了,一句话没吭声,老实在前方停了车,把单反拿出来,指挥着每个人站在护栏边,以雪山为背景拍单人照。
祝垣拍了几张风景照,已经有些冷,只想回去:“不了,我自己不喜欢拍。”
“你们往前,那里有经幡,”小马却是很了解这个地方,甚至开始教起了他们摆姿势,“你就这样,双手合适,微微低头,诶对了,就这么虔诚地祈祷,默默许愿。太好看了!完美!”
“一定会实现的。”小马说着大概和许多游客说过的话。
祝垣被迫火速拍完,最后一个就是纪河。游客标准照拍完,祝垣从纪河的脑袋上摘下来几张纸片。
花花绿绿,印着看不懂的藏文和奔驰的马。
“刚旁边的人拍照撒隆达,”小马解释,“飞到你们这边来了。藏语叫风马,以前藏民喜欢在山顶撒,上面印着经文,向神灵祈福。”
“我们怎么没有?”徐鸣岐率先问出了另外两个人也想问的。
“首先是藏民现在都撒得少了,说游客撒太多破坏环境。”小马指了指地上,“你看这满地都是,我们是高素质旅游团,就不要加入了。”
“其次呢?”纪河问。
“其次,我每次都能遇上在旁边撒隆达的,”小马说,“蹭他们的拍就行了,可以省钱。”
高素质旅游团服了。
但或许是从折多山下来的车越来越多,这条省道也开始堵了起来。雪越下越大,无论是远处的海子还是雪山,视线都变得不再清晰,想拍照也被冷风给挡了回去。
路途无聊,小马顺着刚才的撒隆达,给他们讲起了藏区的种种风俗,从路边堆起来的玛尼堆,还有前藏后藏的地域区分,到各大教派的宗教区别。
徐鸣岐从股市狂灾的悲伤中缓过来,只问自己关心的问题:“我听说康巴汉子那啥也很大,是不是真的?”
小马脸红了起来:“表哥你问什么呢,我又没看过。”
“有时候我觉得我聋了也是件好事。”祝垣看着手机上转出来的文字,面无表情地对纪河说,“不用亲耳听到。”
“我就是昨天路过康定都没来得及在那里停留,看看当地人长什么样。”徐鸣岐给自己辩解,“康巴汉子挺有名的啊。”
“我怕你去公厕看,”祝垣说,“别给人家淳朴的当地人染病了。”
“你真是充满了对我们LGBT群体的恶意偏见。”徐鸣岐摇摇头,反而对纪河说,“小纪,你也离他远点,不然他也会倒打一耙说你不干净。”
“哥,你们不是结婚了吗,他怎么会歧视……”嘴炮的时候,忘了旁边还有人,小马听着听着,察觉出了哪里不太对。
徐鸣岐和祝垣都瞬间静了音,不再说话,表情也有些尴尬。
小马大概是在内心判断了一下徐鸣岐的人品,低声问徐鸣岐:“哥,你是不是出轨了?现在关系才变这么差。”
人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会找些事干,徐鸣岐开了车窗,让风夹带着雪吹进来冷静冷静。但小马还在风声中追问着:“是这样的吗?我可以在路上帮你劝啊,毕竟你都追到这里来了。”
“差不多吧。”徐鸣岐捂着嘴,把四个字含糊地扔了出来,“你不要管,也别提。”
“把窗关上!”这是祝垣的声音,“都说了我要高反了,还开窗,冷死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纪河,纪河的膝盖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盯着屏幕,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有些人高反了还在写论文,有些人只知道问藏族汉子的尺寸。
都是男同,自己怎么当时眼光就这么不好,选到了徐鸣岐。
真是让人叹气。
怎么改啊。
看着陈教授密密麻麻的批注,纪河发现完全下不了笔,不知道从何改起。
要不然偷徐鸣岐的钱去买论文代写算了,他绝望地想,总比在这里听着小马压低声音讨论徐鸣岐的出轨,只能用假装写论文逃避现实要好。
第23章 DAY2.5
基建设施做得太好的弊端,就是哪怕在路上,网络也依然畅通无比。
“虽然你可能确实因为高反了不舒服,”陈教授的关心里,掺杂着许多的疑惑和指责,“但怎么能连格式都搞不对?一级二级标题都不知道怎么写?”
他甚至马上转了一个链接过来。
“这篇公众号的科普文章都写得更好。”陈教授说,“我觉得可能还是心态上的问题。”
点开往下一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纪河才想起来,彼时的他除了做学术工作,还会做新媒体的宣传,这个公众号是师姐带着人建起来的,拉着很多业内投稿,做得有声有色。他也帮着写了几篇文章,这篇流量最好,破了10万+,本来要给纪河一笔稿费,纪河没要,让帮忙捐给了某个机构。
他不在乎钱,事实上以极高的分数选择这个学科时,纪河就没想过要以赚钱作为人生的目标。这话说出去会被人嘲笑,甚至现在的纪河也会笑,但当时他的理想,是做个好人。
钱不用太多,足以维持生活就行了,用自己的学识,去帮助更多的人,那些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没有那么好的人,被上天短暂忽略的人。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这个社会的少数,少数的人就更需要互相的帮助。他感受过这样的善意,所以想当个好人。
这是纪河简单的人生目标,但刚刚起步,就被踏得粉碎。午夜梦回,他似乎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张被他害死的脸。很长一段时间里,纪河都觉得这是徐鸣岐的错,狗男人隐瞒自己的婚姻状况,害得他变成第三者背上人命债。
现在不知道该怪谁了,但也没想好要做个什么样的人。
“不行。”耳边传来祝垣的声音,纪河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十二点,而他们在讨论午饭,祝垣的语气是不满的,“我要吃饭。我也没要求多高级的餐馆,但起码得是个饭店吧。”
“可是现在有点堵,路也滑。”小马有些无奈,“等找到有饭店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那你先开着。”祝垣也是不让,“我两点之前吃到饭就行了。”
听这语气,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挺通情达理。
“我要撒尿。”徐鸣岐突然说,“小马你停一下,我在路边尿。”
小马停了车,徐鸣岐开门下去,绕车半圈,走到了后备箱的位置,把装着食物的口袋拎了出来:“突然不想尿了,还是改吃饭吧。”
小马的后备箱里居然还有便携式户外椅,纪河从车窗往外看,徐鸣岐已经将椅子撑开,坐了下来,正在撕方便食品的包装。
“你有病吧?”祝垣也发现了徐鸣岐在做什么,“这冰天雪地的你吃方便面?”
“这是自热火锅!”徐鸣岐这句话喊得很大声,但很快,下半句就降低了音量,“你个土鳖。”
祝垣咬着下唇,冲着车顶翻了个白眼,也无计可施,对小马说:“你们要是饿了就去吃吧,我在车上等。”
纪河其实也饿了,合上电脑,准备去找找有什么东西能充饥。
“你别下去了。”祝垣皱了皱眉,“外面风大还下雪,别高反更严重。”
原本还想让小马辛苦一下,起码随便找个饭店,能在室内休息一会儿,结果被徐鸣岐这么一打岔,眼看是不行了。
“还好吧。”纪河自觉直到现在,还丝毫没什么不舒服的征兆,“现在海拔也没有特别高,不至于高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