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徐鸣岐似乎有点破罐子破摔,“他想离婚又不是因为有小三,都跟你说了,我们俩就是走个形式,我还要费力去讨好他吗?他一个直男又感受不到我的魅力啊。”
虽然同性婚姻通过了好几年,但因为要求严格,仍然很少有人会去选择结婚。对于纪河来说,毕业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走入这个围城里,在那件事情之后,就更没有再考虑过这件事。
人为什么会选择和完全不爱的人结婚呢?把自己困在笼子里,仅仅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许,所谓对未来的保证。但好像熬到现在,两边都不怎么快乐。祝垣就不说了,徐鸣岐看起来也丝毫没有想好好当个赘婿的样子,实权拿不到手,望着近在眼前但拿不到的钱,只觉得不忿不平。
回到酒店房间,纪河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笔记本电脑,第二件事就是对着文档发呆。刚才那么一打岔,不知道小马有没有按要求履行祝垣的要求,但因为实在不想写论文,纪河干脆打开微信群,把里面的图片全都下载了下来,很快就把祝垣的单人照找了出来,打包给祝垣发了过去。
祝垣在卫生间刷着牙,听到手机响,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咬着牙刷出来,嘴里含糊不清:“你怎么发了?”
“我看马哥开了一天车估计挺累的,”纪河当然不会说不想写论文,“反正也没花几分钟。他已经发了吗?”
“没呢。”祝垣想起来,“那我跟他说一声不用麻烦了,他没带电脑确实也不方便选。”
祝垣快速地冲了把脸,就回来看纪河发过来的照片。小马按快门不讲章法,总是一个镜头就咔咔咔按很多次,全都发了出来,很多照片划过去,要么是重复得完全分不出差别,要么就是崩得让人难以直视。被纪河这样一精选,只剩几十张照片,方便了许多。
给父母发过去,老实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行程,父母那边果然是嫌他风景拍得太多,人像太少,又问:“小徐呢?没跟你合照吗?”
“……别老提他了。”祝垣心情变差了一些,“就是你们非要他过来,如果我一个人的话玩得挺开心的。”
除却徐鸣岐之外,还有很多可以说的话题,比如连吃两天的牦牛肉,又比如路上的暴雪,连国道上都带着冰,还有在风中的雪山。
“也没有什么身体问题,”祝垣说,“现在海报都四千多了,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看到冰川了吗?”父亲问,“看到了就回来算了。”
“都开始走了,怎么可能半路回来。”母亲打断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和小徐还是不要当着司机打起来。”
“……虽然没有也差不多了。”祝垣想想也一股子气,“等回来我真要去起诉离婚。”
“这张拍得挺好的。”父亲立刻装作没看见,转发了一张照片,“你拍照的时候怎么不爱笑呢,老是这么严肃的表情。只有这张笑得开心。”
祝垣点开,看到了他在日落之下,不知何时被小马抓拍到的照片。
纪河站在后面的位置被虚焦了,而祝垣在镜头前方的脸是清晰的,虽然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但的确在笑。
他想了起来,这是在他把那些沙粒都撒出去的瞬间。
母亲却更敏锐一些,把纪河圈了出来:“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是跟你们一个车的吗?”
祝垣还没想好怎么否认,父母就已经把人给认了出来:“这是上次那个送你回家的学生吧?怎么也跟着去了?”
事到如今,无论是说爸妈认错了人,还是说两个人在川藏线上偶然碰上,都太虚假了,祝垣还是说了实话:“本来看你们不放心,我就想找个临时的搭子一起出去,这样也有个保障,他是学生,还能顺便赚点外快。结果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呢,你们就把徐鸣岐给派过来了。”
“你出去告诉我们了吗?”母亲也没有留情面,“飞过去了都不通知,谁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多一个人也好。”父亲又开始打圆场,“明天记得也多拍点照片。随时不舒服了就马上回来!”
终于跟父母聊完,祝垣一抬头,才发现房间已经空了,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听起来像浴室里的声音。
“你怎么去洗澡了?”他大声问。
但或许是隔着门,那边传来的声音并不太清楚,祝垣又走过去,重重地敲了好几下。
纪河开门了。
显然是还没有洗完的样子,匆匆裹了浴巾,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小马不是说了吗,这两天先不要洗澡。”祝垣说,“会高反。”
纪河显然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这才想了起来,看祝垣似乎真挺担心,索性放弃了,裹上浴袍便走出来。
昨天到酒店时候太晚,他们都没来得及洗澡就累得睡着了,纪河只想着已经两天没洗澡的事情,洁癖马上要发作,再加上本来也没什么高原反应,便全然把小马的嘱咐给抛之脑后。
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既然祝垣这么关心了,那还是要表示一下礼貌的。
“谢谢啊。”纪河一边系着浴袍带子一边说,“没你提醒我还真忘了。”
祝垣低下头,目光偏到一边:“你把衣服给穿好。”
刚才在卫生间门口,他就看到纪河的胸膛露出来大半,现在走出来也没好好穿衣服,浴袍随便一披,腿也露在外面。
虽然祝垣自己是个异性恋,但四个人里两个男同,再加上和徐鸣岐认识这么长时间,总不免有些影响。不像曾经那样,对这些毫无顾忌。
他又想起今天和徐鸣岐的对话,还有徐鸣岐的那些阴阳怪气。
徐鸣岐似乎觉得,纪河是想放弃徒有虚名的徐总,转头追上祝垣这种更有背景和经济条件的人。
这种鬼话自然是不能信的,纯粹是徐鸣岐自己心理太阴暗。但今天被这么一说,祝垣心里也总有些别扭。
要不然明天还是再多开一个房间吧,也不会多花很多的钱,再说了,都是他靠双手亲自赚来的。
第27章 DAY3
胡说八道或许确实可以招惹神灵,这天晚上,纪河梦见寺庙里的雕像动了,走到他面前来找他。
“你今天胡说什么呢?”神灵说。
“啊……对不起。”纪河想了起来,连忙道歉,“我不该借您的口乱讲的。”
“我不是八臂观音。”神灵纠正道,“怎么手臂一多你们就认错啊,下面不是有标志牌吗,也不好好看看。我是摩利支天。”
原来是这个错误,神灵又转了一圈,给他展示了自己的三面八臂之象,和身下骑着的野猪。
“我有隐身之术,”神灵说,“无人能见,无人能知,也无人能欺瞒。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纪河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却是神灵给出了答案。
“因为你不是此世之人。对吗?”
明明是在梦中,纪河却如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来。
“但想要改变命运,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摩利支天问,“你想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救你想救的人于水火。”
“……等我有钱了,可以回来给你塑金身。”纪河只能想出这点好处,“全金的可能没钱,但可以镀金。”
“我来你梦里是要钱的吗?庸俗!”神灵斥责他,“拿出点更有诚意的东西。”
“不会要我的命吧?”纪河大惊,“那也太沉重了。”
“不愿意吗?”神灵问,“那你为什么会回来呢?”
“我们本来就没有熟到那种程度,”既然面对梦中的神灵,当然要实话实说,“我只是愧疚,只是一直觉得……或许是我的报应。从小到大,我没有做错过事,只有这一件。”
原本,这只是一件往事,挤压在心底,虽然不舒服,但也不会爆发成心病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