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被拽进怀里,带着熟悉的体温。
是沈砚舟。
沈砚舟刚从学校赶回来,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紧紧抱着他。
沈叔沈婶下葬那天,雨停了。
夜里,俞盼缩在被子,明明是夏天,他却冷得像掉进水塘。
沈砚舟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一字一句地说:“盼盼别怕,以后哥去哪,你就去哪。”
就在这句话落地的瞬间,画面再度一变,沈砚舟说他要去出差,要去半个月。
俞盼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旁边,却摸了个空。
沈砚舟走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俞盼手脚就开始发凉,他甚至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就往客厅跑。
直到看见厨房里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听见动静,沈砚舟转过头,看见俞盼身上单薄的秋衣,眉头立刻蹙起:“怎么不穿外套?”
俞盼站在原地,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眨了眨还带着水汽的眼睛,比划:“我以为你走了。”
“我走去哪儿?”沈砚舟把火关了,走过去把俞盼打横抱进卧室,“鞋也不穿,想再发烧?”
“对不起,我忘了。”俞盼在沈砚舟手臂上写字,写完把脸埋进他颈窝。
沈砚舟把俞盼放在床上坐着,翻出在被窝里暖着的毛衣长裤,一边给他套袖子一边说:“不是今天走,是周一去。”
俩人对话没头没尾的,但他们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就够了。
俞盼乖乖坐着让沈砚舟穿衣服,衣服一穿好,他回过味了,又回到昨晚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嘴唇抿着。
沈砚舟摸了摸俞盼的额头,没昨晚那么烫了,干脆把人抱到腿上坐着,随手拿起放在边上的书翻看。
俞盼抬头,看见沈砚舟眼睛下面淡淡的黑印。
昨晚他发烧,估计沈砚舟又是一夜没怎么睡,现在醒了,也还要沈砚舟操心这操心那。
沈砚舟手里拿的这本书是他之前买的故事会,俞盼早就翻烂了,第一次读类似的书,他喜欢,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
沈砚舟看书时的神色很认真,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
俞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沈砚舟都没发觉。
突然,俞盼伸手摸了摸沈砚舟下巴新冒出来的胡茬。
沈砚舟抓住他的手,搁在嘴边亲了亲,垂眼看他:“饿了?”
俞盼摇头,抬起手慢慢比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懂事。”
沈砚舟要去江市,是为了能多学些本事,是为了他们能过上好日子。
可他呢,只会抱着沈砚舟掉眼泪,担心自己被丢下,活像颗绊脚石。
“乱七八糟想什么呢?”沈砚舟揉揉俞盼的脑袋,“你很懂事,也很乖。”
“不,我一点也不懂事。”俞盼眼睛又红了,却认真地看着沈砚舟比划:“对不起。”
“别道歉,”沈砚舟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那里还带着点湿意,“你没错,哥喜欢你这样。”
他说的是真心话,在他这儿,俞盼不用懂事,想闹脾气就闹,想撒娇就撒娇,这样才好。
俞盼吸吸鼻子,比划得很慢:“你去。”
沈砚舟愣了下。
“我在家等你,我会按时吃饭,不会吃很多,等你回来。”
他不想拖住沈砚舟向前的脚步。
沈砚舟最受不了他明明要哭出来了,却还是努力做保证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昨晚看他烧得迷迷糊糊,睡着都在掉眼泪,他其实已经打算好了。
下午去找李宝山,把名额让出去。
这个名额就是僧多粥少,他不去有的是人去。
机会虽好,但再好也没有俞盼重要。
“嗯,哥相信你。”沈砚舟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哥很快就回来。”
俞盼靠着沈砚舟胸膛上点头,拉过他的手,指尖在沈砚舟手心里慢慢写着,“到时候你回来了,骑自行车带我去逛。”
“好。”
“昨天的药太苦了。”
沈砚舟摸摸他脊背,顺着往下轻轻拍着,“等会儿给你煮糖水蛋,放两勺糖。”
俞盼点点头,又摇摇头,抓着沈砚舟的手臂晃了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沈砚舟一看就懂了,低头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软的,没什么药味。
分开时,俞盼忽然凑上去,也在沈砚舟嘴唇上飞快地碰了一下,然后又缩回沈砚舟怀里。
沈砚舟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尖没说话。
俩人抱着坐了会儿,继续看那本故事会。
这本书俞盼熟得能背下来,一直盼着沈砚舟看到不懂的地方问他。
沈砚舟自然之道他的小心思,刚好看的是一片悬疑故事,看到结尾时故意皱起眉,低头问他:“为什么凶手是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我怎么没看出来?”
俞盼眼睛一亮,立马拿过小本子,连写带比划地跟他解释,哪里是伏笔,哪里是线索。
沈砚舟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等他说完,恍然大悟似的语气,“原来是这样。”
俞盼双手交叉在胸前,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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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白溪镇到江市开车得三小时,厂里送货要在九点前抵达。
沈砚舟把那天的闹钟拨到了凌晨三点。
平日里他工作忙,早去晚回,一天里能陪俞盼的时间就早上吃早饭这一小会儿,他在家的话基本都自己起来煮早餐。
沈砚舟刚坐起身,身边的俞盼就跟着醒了,坐起来一手撑着床板,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眼睛。
沈砚舟拍了拍他揉眼睛的手,俞盼就放下了,坐床上披着被子,眼睛跟着沈砚舟的动作转。
等沈砚舟穿好衣服,要出房间了,他也套了毛衣外套跟出去。
沈砚舟洗脸他刷牙,沈砚舟喝水,他就伸手指指杯子,又指指自己,示意他也要喝。
沈砚舟在厨房熬粥,他搬了张小矮凳在旁边陪着,俞盼从来没起过这么早,没一会儿就把下巴搁在沈砚舟膝盖上,眼皮耷拉着开始打盹。
“困了就回房睡会儿。”沈砚舟捏捏他的脸,“粥熬好喊你。”
俞盼摇摇头,把身子转了个方向,脸冲着沈砚舟肚子,手攀上他的腰。
昨晚他一直挨着沈砚舟睡,沈砚舟翻身离他远一点他都知道,挨着挨着差点把沈砚舟挤下床。
他还记得沈砚舟一边把自己往里挪,打趣自己是黏人精。
他就是黏人精,沈砚舟等会儿就要出差了,他们得有半个月见不到。
他们每天都要抱抱的,未来有半个月抱不了,现在不抱就得等半个月了。
不是半天,也不是一个星期,那可是半个月。
整整十五天。
他就黏人一点怎么了。
沈砚舟被他的黏糊劲儿冲得心软地不行,就着这个姿势一直到粥熬好。
粥熬得稠稠的,再配上老太太自个腌的咸菜,俞盼很爱吃,每天都能呼噜呼噜吃一大碗。
不过这次难得的,俞盼只扒拉了几口就放下勺子了,黏黏糊糊地要往沈砚舟大腿上坐。
沈砚舟第一次见他不爱吃东西,心疼坏了,抱着人哄着他吃,俞盼吃一口看一眼沈砚舟,眼里全是不舍。
不过即使是这样,俞盼也没跟沈砚舟说让他别走。
这让沈砚舟想起他刚去镇上读高中时,俞盼也是如此。
只是俞盼那会儿更小一些,不舍也表现得更加明显。
知道他考上高中,高兴。
知道要五天见不到沈砚舟,难过。
难过到一连几个晚上都抱着沈砚舟胳膊啪嗒啪嗒掉眼泪,枕巾都哭湿了几条。
哭完缓一下,摸摸看看沈砚舟,脑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摸着摸着又开始哭。
沈砚舟不说话哭得没那么厉害,一说话哭得更狠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涌,跟水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