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很愤怒,非常愤怒……”西尔芙林和阿瑞贝格对视,轻声说:“他该怎么样消解这样的愤怒呢?”
“只有杀掉那个恶劣愚蠢的模仿者,让所有人知道,亵渎‘艺术品’的下场。”
阿瑞贝格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泉茜,沉声告知:“务必加快寻找模仿犯的速度,我们怀疑‘艺术杀手’会现身杀死他。”
……
那个奇怪的黑衣人又来了。
猎人酒馆的调酒师甄柯忍不住打量旁边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
“请问要喝点什么?”他礼貌地询问。
“来一杯‘末日毁灭’。”那个男人的声音像石子卡在生锈铁管里的刮蹭声,粗粝又难听,让甄柯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制止了他下意识的动作,甄柯只觉得奇怪——
这个神秘的男人最近经常来他们酒馆,但每次来都不点酒,自己的问话向来得不到回音,可是他也没胆子赶这人走,毕竟没人敢随意招惹一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你再吵一句我就砍了你”的气息的奇怪男人。
今天甄柯不过是走工作程序例行询问,本来没指望得到黑衣人的回答,想着再多忍一天好了,没想到男人这次居然说话了。
“好的……好的。”甄柯迅速开始调他那杯“末日毁灭”。
调酒台对面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最近的刑事新闻。
“近日,‘艺术杀手’疑似再次现身,残忍杀害了一名无任何仇家与不良嗜好的高知女性,据了解……”
甄柯一直关注着那个男人,因此没有错过他在听到这个新闻时发出的渗人低笑,这声笑带着近乎诡异的愉悦感,让人不寒而栗。
甄柯不懂这种新闻有什么可笑的,他加快了调酒的速度,只想快点干完这一单。
但男人没有等他调完,低声笑了一会儿后就这样离开了酒馆。
甄柯看着自己手里刚调好的“末日毁灭”,敢怒不敢言,他安慰自己,没关系,至少这个恐怖的男人提前离开了。
“黑衣人”走出酒馆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欢快的笑容,他的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露出一口黄色的暗沉牙齿,兴奋到肩膀都在抖动。
就是这样。
就是今天。
他的命运将在今天彻底改变。
他轻声哼着听不出调的小曲,在夜里像是破旧的风箱发出诡谲的颤鸣。
他一路低头插兜走到一栋高耸的写字楼前——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工作——癫狂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大门口的台阶吐了一口唾沫。
享受地闭上眼,像是在跟随什么无形之物的指引一样,他慢慢悠悠地拐了几条弯路,来到熟悉的转角处——他知道当时那个女人透过玻璃看见了什么。
他几乎能嗅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的味道。
远远地望向那个小区,几辆警车昼夜不眠地亮着灯,警戒线不仅代表着死亡与紧张,还彰显了公众的火热视线。
皮肤上的每一寸毛孔都舒展开,他仿佛感受到舞台的聚光灯正集中在自己一人身上。
万众瞩目,璀璨耀眼。
他在小区对面停留了整整半个小时,才转身走进一条小巷。
他不喜欢周围的邻居,他们太吵,为着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每天吵得鸡犬不宁。他们很多人都养了狗,一到半夜就开始狂吠,不过已经有几条狗失踪了——是他替他们解决掉的,成为自己的盘中餐总比放出来撒泼扰民有意义的多。
那个女人养了猫,可是猫也很吵,不比狗安静多少,甚至还会不听话地咬他裤腿,他也不喜欢猫,但今天要饱餐一顿了,毕竟他需要做点什么回味当时的快感,而那只猫就是最好的回味品。
看见那个闯入他家中的不速之客时,他是不屑的,那人手上抱着一滩血肉模糊的动物,他以为是某个狗主人来寻仇了。
那人和自己一样,穿着黑色的衣服,套着兜帽,只不过还戴了足以覆盖整张脸的面罩。
那人很瘦,即使穿了宽大的外套他也能看出来,自己绝对更加强壮,因此他更加不屑,悠哉游哉地晃荡到那人面前,正准备出言嘲讽,却刚好看清了对方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只猫。
是他的回味品。
怒火燃起,然而并没有机会烧成熊熊大火,因为那人突然笑了,紧接着他的后脑猝不及防地遭受重击。
最后的时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不可置信。
……
“找到了,嫌犯名叫哈罗德,31岁,住在离受害者小区直线距离三公里的巷子里,那条巷子很偏僻,居民大部分是无业游民,还是流浪汉的寄居地。”
“他完全符合你们给出的侧写,而且据周围的邻居说,他喜欢虐待动物,夜间从他家走过总是能听见犬类的惨叫。”
泉茜将哈罗德的资料递给他们看。
阿瑞贝格快速扫了一眼,当机立断道:“现在出发去他家。”
巷子里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老旧房屋里的居民、街头流窜的流浪汉,还有路过看热闹的群众,所有人都围绕在一个房屋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西尔芙林看到眼前的场景呼吸一紧,他们在这一刻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刑事调查局的,麻烦让一让,不要挤,不要影响办案!”阿瑞贝格高举起证件,皱眉控制着力气推开挤到西尔芙林身前的人,将他护在自己怀里,用沉声叫喊和高大的身体开路。
几名当地警员协助维持秩序,劝散围观人群,拉起警戒带。
好不容易来到那扇破旧的大门前,他们终于明白那些围观的人在看什么,又在讨论什么——
房门上的漆早已被周围腐烂肮脏的环境以及如刀的岁月啃噬得只剩碎渣,露出里面发霉的朽木,下方的门缝里不断涌出鲜血,腥气刺激着围观者的嗅觉。
而那“朽木”的正中央,一行血字铺陈其上,像是剥离了人皮的尸体,醒目又令人胆寒。
“不可亵渎我的圣名,我是叫你们成圣的耶和华。”
第85章 猫咪
阿瑞贝格抽出挂在腰间的手枪, 将西尔芙林护在自己身后,一脚踹开了木门。
推开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树脂味。那股血腥味乍一闻异常新鲜, 甚至还未完全干涸, 但仔细闻又能捕捉到一种类似掺杂了铁锈的变质肉糜的味道,厚重又黏腻。
房间空间不大, 只有四五十平米, 因此一盏昏黄的吊灯就能让站在门口的人看清现场的“重点”。
仿佛舞台表演前报幕人的独白环节, 周遭一切都是无法视物的黑暗, 圆柱状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心的一人身上, 吸引走所有“观众”的视线, “他”的一举一动, 每一个表情细节都会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下被无限放大。
光线之外, 是令人不安的漆黑, 光线正中, 是一幅活生生的“恐怖油画”。
老旧的木桌上, 躺着二十分钟前他们看的资料上的男人,他被剥光衣物,姿势极度扭曲——头部后仰,脖颈离开桌面悬在半空, 双目圆睁,嘴巴微张, 沾血的黄牙清晰可见。
他的双臂与双腿, 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物死死压制住, 交叉弯曲立于胸前,下半身被一张深红色的毯子遮盖——但绝不是为了给他保留一丝尊严,而是纯粹的嫌恶。毯子盖得很潦草, 看到这个场景的人几乎能立刻凭此复现出凶手是如何轻蔑地将布料丢在那块令其感到恶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