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我希望你明白,这件事非常危险,这里人员混杂,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黑色势力,我们俩一起送上门都是一个‘死’字,更何况你一个人,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些‘拍品’的下场……你是在往火坑里跳。”
“我知道,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西尔芙林抬头认真地向阿瑞贝格保证。
阿瑞贝格后退几步,坐在了身后的椅子里,手肘撑着膝盖,脑袋垂着,颇有些颓丧的意味。
因为他也明白,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西尔芙林的办法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时间迫在眉睫,他们无法为了做戏真和那个男孩发生点什么,也无法凭借目前的身份接触到鎏宴赌场的核心层。
阿瑞贝格身体里那些沸腾着的躁怒火焰慢慢熄灭,遗留下的灰烬凝聚成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喘不上气。
“你知道吗,你说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我的大脑里就立刻涌现出你被折磨、被虐待,倒在血泊里呼救,又被擦拭起来恶意装扮成‘诱惑’人的样子,锁在笼子里的样子,好像能听见佩吉对你充满性/意味的让人作呕的描述,我真的……”
“西尔,不管你是否相信,但确实如此,我光想想就要发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西尔,你好像不屑一顾,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完全不重视不在意,仿佛伤了残了被折辱虐待了都不算什么事——但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
阿瑞贝格抬头,神色是难得的颓废,就好像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很有把握,仿佛所有事情都能解决的他,面对西尔芙林这罔顾生死的态度,面对目前棘手的状况,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而这种无力感淹没了他。
“小芙,我很担心你,我害怕你受伤。”阿瑞贝格轻声说,声音里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意味。
这句话像烧得火红的烙铁一般,猝不及防又无法抵抗地炙烤在西尔芙林的心尖上。
又来了。
那个不可名状之物再一次来到西尔芙林身前,这一次,它带来的不再是柔和的包裹,而是猛烈地、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的撞击,让西尔芙林的心脏不正常地鼓动,大脑宕机,无法思考。
他在这一刻甚至失去了对肉身的感知能力,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烈颤动。
西尔芙林听到一阵嗡鸣声,听到心脏急促而失去规律的跳动声,听到母亲说的“伤疤是勋章,只有受伤才能成长”,听到那一道道黑影说的“他很果决明智,知道通过自残来维持清醒”,又听到阿瑞贝格说——“我害怕你受伤”。
他害怕自己受伤。
之前所有有关阿瑞贝格的回忆突然像最汹涌的浪潮一般朝西尔芙林扑来——刚来时对他额外的关照、一次次给他备好的热牛奶、注意到他的各种不舒服、随身携带的眼药水、点餐时特意关照到他的喜好、帮他理裤脚理头发、他陷入应激状态时的温柔诱导与耐心安抚、随时关注着他的心理状态、为他特制的酒,还有那个被拍上天价的首饰盒……
西尔芙林又想起,好像最初的最初,刚见到阿瑞贝格的时候,他就觉得他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只不过没想到,那时认为的再不相见的过客,竟然在他生命的雪地里,留下了如此深刻的足迹。
西尔芙林知道那个不可名状之物是什么了,知道自己最近的异常来源于什么了——
他喜欢阿瑞贝格。
那个不可名状之物,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也是他曾经最为不屑的名字——“喜欢”。
明确了这一点后,西尔芙林又在大脑中分析下一个环节——阿瑞贝格喜欢他吗?
其实不论是按直觉还是按理智的思考,西尔芙林都认为阿瑞贝格是喜欢自己的,但他无法百分百确定。
而就算只有那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阿瑞贝格不喜欢他,西尔芙林也无法直接向阿瑞贝格坦明自己的心意。
这种情感他太难太难得到了,所以慎之又慎,不敢轻易踏出一步。
这不像是自己即将要做的,危及生命安全的任务,但却值得相同的、或者更多的谨慎。他怕他贸然的前进,会让自己尊严扫地,那些有关美好情感的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他就真的茫然无措了。
他是个高傲的人,他从来不否认这点。
于是下一步就显而易见了,他要试探阿瑞贝格,试探他对自己的心意,只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才会有下下一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解决这个案子,让阿瑞贝格同意他的方案,并安抚好阿瑞贝格的情绪。
阿瑞贝格只看到西尔芙林蹲下,从下往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神情无辜又认真,他突然把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很轻很轻,带着凉意,却无端让阿瑞贝格觉得滚烫。
“阿瑞,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相信我好吗?”西尔芙林眨眨眼睛,“我会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让你担心,而且就算万一真出了什么我无法解决的事,不是还有你吗,你即使不在我身边,也会想办法帮助我的,对吗?”
西尔芙林第一次喊他“阿瑞”,他几乎是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就感受到自己心脏处传来的巨大震动。
下一刻,西尔芙林突然伸手向前,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我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我也有些害怕。”
-----------------------
作者有话说:一路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可能就要问了:小芙小芙,文案上说你有钓系属性,为什么我们没看出来啊,只看出了你的纯情。
小芙:呵,无知的人类。(作者慌乱解释: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阿瑞:我证明,小芙只对着我钓系(宠溺笑)
小芙同学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开始大钓特钓,以为自己在试探,实则是在勾引(阿瑞说的)
第59章 “拍品”的资本
骗人的, 西尔芙林一点都不害怕,他从小就在非人的条件下生存,早早失去了害怕的资格, 因为只要泄露一丝害怕的情绪, 他的精神就会面临彻底的崩溃。
但他享受阿瑞贝格对自己的关心,也知道, 此刻只有他“坦诚”自己的忧虑才能让阿瑞贝格相信, 自己没有不把生命安全当一回事, 自己会再三小心, 避免受伤——
可他又突然萌生出一个恶劣的想法, 就让自己受伤, 看阿瑞贝格是否会心疼, 又是怎样程度的心疼, 以此来判断, 他是否喜欢自己。
阿瑞贝格被西尔芙林抱住的那一刻, 大脑中一切复杂得让他烦躁的情绪全都如潮水般褪去, 他能闻到西尔芙林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冷香味,能嗅到他发丝的洗发水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
没掺杂任何演绎元素,这是西尔芙林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以他自身的身份和立场主动拥抱他, 就像一只向来高傲矜贵平等地嫌弃每一个人类的小猫突然展现出了亲人的一面——只对着自己。
阿瑞贝格突然起了把他揉进自己怀里狠狠揉搓的冲动,又在听到他说“我也有些害怕”时, 化作一片柔和又揪心的怜惜之情。
他右手抱住西尔芙林的肩膀, 左手轻揉着肩膀上的金色脑袋, 发出一声叹息:“等我想想办法,好吗?我和你一起。”
“不行的,”这时, 站在旁边许久没有开口的412号突然说,他抬头看向阿瑞贝格,那麻木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好像变得正常了一点,“你不符合要求,你是上层人,他们不会轻易得罪上层人——你只能抛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