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一个人待在家很可怜,学会做家务很可怜,回应了他却没有享受这份喜欢也很可怜。
下午两人一起到墓区给巴文旭打了声招呼,回去的路上到电影院买了两张临开场的票,落座十多分钟才发现是部武打片,纪羽不喜欢,贺思钧带他提前离场了。
这天刚好是周五,柳承下班后,叫上展舒文和潘玥,五人一块吃了顿饭,纪羽用贺思钧的工资买单。
回家的路上,贺思钧问:“潘玥没和顾英杰在一起吗?”
连他都看出来,两人分手时都挺舍不得对方的。
纪羽:“潘玥学医去了,顾英杰要当警察,你觉得呢,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贺思钧牵着他的手紧了紧,纪羽转过头看到他思索的眼神莫名想笑,蹦起来撞他的肩膀:“别瞎代入!”
第二天一早,贺思钧出门去办手续,纪羽睡到中午晃晃悠悠走到楼下,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门口传来脚步声,纪羽踢踏着拖鞋:“我来开我来开!”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做午饭的时间了,贺思钧最好的习惯就是准时。
纪羽边开门边说道:“我给你发消息你看到没,我的西瓜……”
“什么西瓜。”
“你怎么回来了。”纪羽拉下脸,不想挪步让开。
纪律刚侧身进入,门啪地就关了。纪羽倒回沙发,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纪律环顾屋内,倒挺整洁,不像纪羽之前独自在家待的几天,地板上四处残留着大块大块的水印,里里外外摆放的东西都换了位置,还得请人来重新整理打扫。
“你请谁来家里住了?”
一副主人翁的姿态,纪羽听不得:“你怎么回来了?”
纪律答非所问:“你公寓的保姆说你这个月没回去过。”
纪羽不再用后脑勺对着他,上身伏在沙发背上转过来看着他:“那是我家里的阿姨,你怎么有她们的联系方式?”
纪律再次回避了问题,说道:“莫满出狱了。”
这确实是个大事,纪羽默了阵,说:“那么快啊。”
“你最近不要一个人待着,我会再提交申请莫满对你的禁止令。”
“好。”
“……”
纪羽抬眼:“你还要说什么?”
这几年就是这样,说不到两句话就没话可讲,话题总是没法接起,说不清到底是谁故意的。
“你朋友呢,什么时候过来。”纪律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纪羽盘腿倒在靠枕中:“不知道,晚一点吧。”
“是你高中的那个朋友,还是乐队的?他要在这住?住几天?”
简直没话找话,讨人厌的中年男人。纪羽在心中腹诽。
凭良心讲,纪律年纪不大,在行业里仍然算得上相当年轻,三十岁后他明显比以往更成熟,但纪羽更想把这份内敛称之为手段更熟练的装模作样。
纪羽划拉手机,聚精会神,一眼也分不出给身边:“我们明天就走了。”
纪律的声音晚了几秒才传来:“他和你一块儿?”
纪羽嘴巴也没张:“嗯。”
话到这份上,有什么关心也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托出。
尴尬的沉默。
门前再次传来响动,不用起身,门已经打开。
纪羽惊喜地蹦起来:“贺思钧,你买西瓜啦,是无籽的吗。”
贺思钧自然地换鞋,自然地朝纪律点头——他在院子里看到了纪律的车。
纪羽迎上他,眼里只看得到西瓜。“你别拿,太重。”贺思钧避开他的手提着菜往厨房去,“都是无籽的,小一点的是黄肉,可以待会儿吃,大的是红肉,有点冰,要放一放。”
纪羽像只绊脚的猫走在前面嚷嚷:“我想吃冰的。”
“吃完饭再吃,你吃早饭了吗?”
“现在吃就是我的早饭。”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动作间的亲密遮掩不住。
纪律的面色一寸一寸发黑。
“纪羽,你出来。”他尽可能让语气和缓。
纪羽没动,还拉着不让贺思钧上前。他说:“我们前几天在一起了。”
前几天。
在一起。
纪律顿时如鲠在喉,面上彻底失去表情:“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八号,”贺思钧记得很清楚,“到今天刚好一星期。”
“一个星期。七天。”纪律冷笑。
那不如说贺思钧一回来他们就搅合在一起,那这三年里他们也一直都在联系?
不,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更早,纪羽说前几天不过是在反驳他曾经的揣测。
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都不认为贺思钧和纪羽是足够匹配的人。
“你们不合适。”纪律搬出他的判定来。
“是我和他谈恋爱,和你又没关系,难道我们俩做兄弟就很合适吗?”纪羽像个被蒙骗的无知少女这么说道。
“这是两码事。”
纪律认为他有必要弄清楚贺思钧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让纪羽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
纪律转向贺思钧,上下打量。
没有任何质感的上衣长裤,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配饰,配上他深麦色的皮肤,像是刚犁过田被牵上岸的黄牛化形。
长处,没看出来,身体好也算长处那该去竞选保镖,而不是在这里挑好人家的儿子卿卿我我。
再看纪羽,除了手上有他自己练琴留下的茧子,没有一处不是娇惯着养的,纪羽长到二十岁,自行车从没独自骑过,纵然他对纪羽严格也从没叫纪羽替别人开过一次门。
他从一开始就反对和贺家结关系,如果不是乔青燕和纪泽兰曾经情同姐妹义结金兰,这声干爸贺泰安沾不到边。
腐朽、封建、以自我为中心。
贺泰安教出来的儿子又能好到哪儿去?
更何况三年过去,贺思钧似乎依旧一事无成,他勾搭上纪羽想做什么?
如果有些分寸、掂得清斤两,就知道什么是为纪羽好,远远地不招惹才对。
贺思钧用了什么手段,装可怜博取同情?
“你干嘛这副眼神看他?”在他揭穿贺思钧的假面之前,纪羽又跳出来维护他的心上人,想到这个词,纪律很有呕吐的冲动。
“那我要怎么样,对他笑脸相迎,欢迎他来家里做客?”
纪羽提高了声量,十分英勇无畏地上前几步,挡在了贺思钧面前,但纪律还是可以越过他的头顶用尖酸刻薄的眼神评判他的男朋友,这让纪羽非常恼火,说话也更不客气:
“纪律!我告诉你,我和你是平等的,生我的是爸妈,我现在完全可以不听你讲话也不用管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还是告诉你我恋爱了,这是因为我尊重你!你只要知道我在谈恋爱就好,你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对我的恋爱对象指手画脚,就算我和一头驴一头猪在一起你也管不着!”
他喊完眼神偏了一下,一杯水就倒好递到他嘴边,纪羽喝了两口,很满意贺思钧的懂事,对着纪律抬了抬下巴。
“而且贺思钧很好,我现在喜欢他比喜欢你还要多得多,他是我男朋友就不代表他低你一等,你不能不尊重他,这样显得我们家很没有教养。”
纪羽说完,看到纪律的面部肌肉痉挛般跳动着,眼珠僵住死死抓住他,让他后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