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最后那句话,再说一遍。”
纪羽眨了眨眼,简略道:“你这样很没有教养?”
第116章
“你为了他这么和我说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纪羽在为谁和他争吵, 为他自己,还是为了贺思钧?
虚弱的平衡被打破,纪羽再次暴露他的尖牙利齿, 却不为自己虚张声势。
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那感情又是怎么被量化直至分出一个高下。
他有必要提醒纪羽:“是我养了你,爸妈给你喂过几次饭, 你从爬到走都是谁牵着你,你每一天上学,又是谁送你?因为我不支持你和贺思钧恋爱, 你就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好像是真的因为纪羽的态度受伤, 纪律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
纪羽被这几声连问打得发懵,嘴巴比脑袋快:“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干嘛要和我吵!”
“我和你吵?”纪律从胸膛里挤出几声闷笑, “我作为你哥,我连过问几句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生活……”纪羽说, “我也没有干涉你怎么样, 以前怎么样那都是以前了,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一辈子啊, 你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的事, 你去国外继续念书,去随便哪一个地方工作, 那都是你的自由,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会再想你陪在我身边, 你不是在和我吵架难道是在关心我吗, 我们根本就不是这种关系了!”
纪律的年少青春已经过去,纪羽的童年也悄然度过,奉献和索取, 互进互出,就算扯不平,也不该再牵扯不清了。
“我们就假装和好,谁也不要多管闲事,不行吗?”
明面上这场争吵是因贺思钧而起,但贺思钧一句话也插不上。他看着纪律的面色从青到黑,燃烧的火苗不待蔓延就被纪羽一瓢水泼灭。
纪律说:“你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纪羽掐灭了话题,“我没什么要怪你的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很感激你当时救我,所以我尊重你啊。”
纪羽知道就算他当时要的不是造血干细胞,是纪律的器官,他也会捐。纪律无论如何都会救他,这一点纪羽很清楚。
但过剩的感动并不必要,纪羽压下它,尝试用更“纪律”的视角看待他们的关系,效果很好,他们都获得了应有的平静。
他很满意。不再和纪律一起生活,身体基本回归健康,至少没有威胁性命的急病,他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工作,也可以给朋友拉把手帮帮忙,贺思钧也平平安安回来了,这不是最好的状态了吗?
所以他不要和纪律无休止地争论了,他放下对纪律的执着,不强求纪律理解他,就算他们的血缘再亲近,思维也永远不能贴近,纪律比他多活十年,应该更明白才对。
“我承认我有说难听的话故意气你,但也是因为你的态度真的很不好。”
纪羽倒退两步,回头问贺思钧:“你资料办好了没?”
“好了,剩下的可以线上操作。”
“那我们今天就走,你去拿东西,快一点。”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纪律听清。
但纪大律师还是问了那一句废话:“你要走?”
纪羽回过头,置气地说道:“嗯。反正我在这儿也不受欢迎,我回我自己的家谁也管不着。”
贺思钧上楼收拾行李,他提包就能走,主要是拿纪羽的衣服、配饰和日常药物。
纪律用力地闭了闭眼,深呼吸说道:“这就是你的家。”
纪羽拉开餐桌椅反坐着,也不说话,胳膊交叉垫着椅背上,下巴埋在手臂间。
“这几年他联系过你没有?”
纪律搬过椅子在他身前坐下,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是从小纪羽就被教育的礼仪。
纪羽的声音慢吞吞:“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是才决定和他在一起,你就当我们是罗密欧和朱丽叶一见面就爱得要死要活吧。”
“……”纪律想起四年前他看着贺思钧爬下露台那一声调侃,后脑勺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似的闷痛,“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屋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团团堆聚的白云蒙了层灰纱遮住了日光,纪羽没开灯,屋内的光线顿时弱了下去。
“你照顾我是为了以后让我给你养老吗,爸妈生下我是想我赚大钱回报他们吗。”纪羽用陈述的语气说着问句,“我必须要从他那里拿到什么才可以喜欢他吗,他很喜欢我算不算,因为他很喜欢我,所以我喜欢他,这算不算值得?”
从小起,纪羽就有着最天真的想法和最敏锐的感知,纪律总在补足在他看来纪羽过于跳跃的思维线。
比如纪羽喜欢在车里等他放学是因为接人回家这件事是大人会做的事,但留在车里是不喜欢被其他家长围住问他几岁了夸他好懂事。
纪羽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又为什么讨厌的时候就先一步有了体会并做出反应,所以纪羽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受到伤害是不存在的情况。
纪律明明都知道,只是他不想承认。
贺思钧和纪羽的相处不比他少,他们更有话可说,是知根知底的朋友,难道纪羽还看不清贺思钧是个什么样的人需要纪律提醒吗?
继纪羽之后,纪律成为了那个在他们之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夏季的雷暴雨大多是阵雨,急匆匆地落下雨点子又急匆匆地散开,纪羽和贺思钧出门时天又放晴了,贺思钧没忘了撑伞,顺便把纪羽的几个西瓜提上。
坐上高铁的时候,纪羽想起来:“我忘了和纪律说要把门窗关好了。”
贺思钧突然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没有贼了,纪羽问为什么,被他抓住了吗,比了一个擒拿的动作。
贺思钧很想亲他,碍于公共场合,什么也没做,说:“是被家里的猪偷走了。”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养一个败家的儿子防止自己过得太舒心,在成为老头老太太前就气死算了。
那家“遭了窃”的人家撤了案,前两天就搬了家走,纪羽听了很无语,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儿子!”
贺思钧撑了一路,到了公寓里就开始亲他。
“我的嘴巴上有什么吗,总是亲亲亲亲亲,你不腻吗?”
贺思钧把他抱在腿上,用一条手臂揽着他的腰,牙齿啃在他嘴角:“很可爱。”
无论纪羽说什么都很可爱,嘴巴一张一合就说出他想不到的话来,凑近了尝一尝发现比看上去还要讨人喜欢……
不止想咬嘴巴。
二十一年平平的食欲隐匿而迅速地涨大。
“我想用钱买一辆车。”
开始说正事就是亲完了,纪羽靠在他肩上玩手机:“你买呀,我都说你别把钱都转我这儿了。”
每次出去买点什么,贺思钧还要向他打申请,多了还不要。
“过段时间还给你。”贺思钧出了新招式,手掌包住他的手腕,摸一下又摸一下。
公寓里沙发买得不大,但纪羽躺上去也能打个滚,多了个贺思钧却显得很窄很小,必须要两人重叠起来才能坐得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