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还抬头对贝旬笑了笑:“很好吃啊。”
贝旬嗯了一声,辽光挑高了眉毛。
上台走过一轮,吃过了主办方发的盒饭,就离正式演出越来越近了。
辽光抱着吉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还能再排一次吗,这也太赶了,感觉才吼了一嗓子就下来了。”
曲坚坐在地上靠着墙都快睡着了,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那你也挺厉害,吼一嗓子走调三次。”
辽光立刻转移火力:“那我是嗓子还没打开,你怎么不说阿雀,他还错音了呢。”
纪羽睁大眼睛:“你瞎说,明明就是你弹错了,还走到我前面来显摆。”
“怎么可能,我是主唱我会错吗!”
“你吉他弹错了和你是主唱有什么关系!”
“我是吉他手唱歌走调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居然还不能选中他,纪羽要跳起来掐辽光脖子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辽光脸都不红一下:“我这叫分解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的曲坚闭上眼抱臂,仿佛这场纷争的起源和他无关。
也不是真的要打起来,贺思钧也懂事地没有插嘴,站在一旁看着纪羽使劲浑身力气掰折了辽光的拨片。
“哈哈!上当了,那片是我不要的,我买了新的!”辽光站在原地大笑。
其幼稚程度令人发指,老麦借出自己的备用鼓槌,让纪羽拿着打他一顿。
主唱嘛,吉他手嘛,嘴巴能唱手能动就行了,腿折了问题也不大。
辽光窜到贝旬那边,贝旬低头还在做确认,纪羽跑过来,早起固定住的发丝已经落了几缕在额前。几个小时前的萎靡在他面上瞧不见了,两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激动发红,像荔枝肉沾了脂红。
纪羽视线落到他身上又移开。
“辽光,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你出来,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承认自己失误了不就得了吗。”
辽光幽幽地:“那你也同意取消失误最多的人请客吃饭这个霸王条款。”
纪羽:“这怎么就霸王条款了,这明明就是对你的约束,又不是我一个人定的,你怎么不问同不同意取消。”
辽光大肆叫着你们也知道这是对我的约束,贝旬懒得去听,犹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今天你要露脸吗?”
晴空万里,暖阳从没搭紧的棚顶洒进休息室,纪羽揉了把被照得热烘烘的脸:“不啊,我还要戴口罩的,就是帽子不戴了。不然像之前那样都分不出我和其他人的区别了。”
闻言,贝旬稍稍一顿:“不会……”
还想再说什么,纪羽已经抓着了辽光,扯着他到一边去,威胁他对污蔑自己错音的事道歉。
“绝不——啊!阿雀你个没人情的,你还踩我!”
“快说对不起!”
……
日头偏西,欢呼声和歌声在草地上飘远,承风站上台面。
场下认识他们的人寥寥,却还是有人抬手向他们挥舞。
纪羽依旧背过身调弦,没有遮挡的眼睛看着老麦:“别紧张。”
老麦稍挑高了眉:“我紧张?”
纪羽笑了一下:“你今天都不怎么说话。”
老麦没否认,他反拿鼓槌,做着落下第一声的准备。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也很紧张。”
老麦再抬眼时,纪羽已经转过身去。
鼓声并着贝斯的低声自音箱内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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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鸡大展身手(扑腾扑腾)
第51章
嗡鸣从草地中央开始扩散, 青绿的草皮上人群攒着,由坐到站,再到离台前更近、更近。
闪动的虹光、从天侧漏下的斜阳, 落在年轻的面孔。
低声的哼、张大嘴不成调的干吼,在半空中与旋律撞在一起, 刺穿骨缝,钻进血管,胸膛也跟着轰鸣。
是大地颤动还是双脚变得轻盈。
那么多双眼, 望着台上。
贺思钧也只是其中一个。
他穿过层层人群看到高台上的纪羽, 偶尔纪羽会被举起的双手挡住半身,贺思钧看到只占据大屏一角的纪羽, 看到手机屏幕放大的模糊的纪羽。
很近, 又很远。
身形削薄的贝斯手偶尔会向台下投来一眼,由远到近地收回, 继而是更激昂的乐声回荡, 拨弦的手指落在琴身,映着流光。
人群蹦跳、肩膀擦着胳膊, 欢呼声渐渐拔高。
像贺思钧这样木讷的人在这里是格格不入的意外之客, 他不会唱更不会跟着乐声摇晃,他甚至不听音乐。
他来这里, 也只是为了一个人。
但好像也不止于此。
初次站在人群后看着纪羽还在三年前,纪羽拿一把二手贝斯, 有点羞臊地站在当时有名的音乐公园广场中央, 让他走远一点, 但最好又别太远,免得看不到。
纪羽太紧张了,开始时手指僵硬, 还按错了弦。如果不是他天天都听、看,他应该是不会发觉这点小错漏的。
他看到纪羽的脸一点点变红,神情却严肃起来,展开手指重新搭弦,这一次开头就很完美了。
纪羽抬头对他笑了一下,他好像也笑了。
没多久观众就不止他一个,三三两两的人聚起来,有的干脆在纪羽面前的空地上坐下了,原定练胆的几首曲子纪羽弹了一轮又一轮,到后来已经相当熟练。
那是个提前赶到的夏季,风里带着湿润的水汽,纪羽偷穿的衬衣过于宽大,罩在他身上被风刮起像一对收拢的蝶翼。
白色的。
翕动着。
几乎和他的心跳重合了频率。在那一瞬间,纪羽的脸庞、五官与身形变得模糊无比,却又在下一刻纤毫毕现地在眼前清晰。那么短暂的一瞬,却像令贺思钧隔世一般恍惚。
愣怔间,却突然与纪羽的目光对上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人影也变得浅淡,如烟似雾。
纪羽皱了皱眉心,嘴唇很快地开合:
看我。
纪羽怀疑他在走神。贺思钧的心跳了一跳,终于从浮荡中抓回神志。
后背被汗水浸湿了,或许是因为他说也说不清、想也想不明白的心虚。
他的心就此游离。
只听见一声尖叫,台上的演奏也接近尾声,伴随几道铿锵的重音,高音稳稳收住,只剩下贝斯的尾音在轻颤。
舞台左侧的贝斯手按弦垂手,视线在掌声中飘远。
贺思钧想他或许看到了自己,或许没有。
丛丛人群里,只有高台上的人最好辨认。
贺思钧看他跟着身旁的人微微鞠躬,然后向舞台侧边走去,才如梦初醒般大跨步离开观众区。
“爽!”
辽光走到后台,来不及摘吉他就仰头大喊一声。
倒也没人制止他,不过也没人应声。
“又搞冷暴力?”辽光到每人身边窜了一圈,“啥意思呢装高冷。”
老麦把他从纪羽身后扯开:“我到外边抽根烟,等把东西装车我们再走,先休息一会儿。”
纪羽没反对,毕竟他不是真正的禁烟大使。
出人意料的,贝旬居然也站起身:“我跟你一块儿。”
两人掀了帘子走到外边去,辽光才想专心骚扰纪羽,就见贺思钧快步走进。
“……算了,我也出去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