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写实派画家,为了追求真实和真切的情感,瞒着所有人跑到了国外的战场前线。
一个无国界医生,即便很努力地在救治那些受伤的人,大多数时候都会以失败告终,甚至很多时候自己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他们的相遇最开始就很不友好。
慕然想起妈妈给他讲的那些往事,没忍住也笑了起来:“妈妈说,当时看见个傻子拿这个本子写写画画,她以为是战场记者,所以忍了。”
“结果没想到转头她去看发烧小孩的情况时突然跑过来对她说——‘我给你画了一张肖像,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太棒了,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薪水随你开!’”
可想而知,慕旭睿当场就被痛骂了一顿,然后再被赶了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爸爸的确很有钞能力,估计就没有我了吧?”
傅逐南疑惑:“超能力?”
“是钞啦,钞票。”
战场前线什么都差,物资和金钱在那里堪称万能通行证。
直到这会儿,傅逐南才意识到自己和慕然之间的差距,年龄是次要的,更多的是经历与阅历。
他们的人生旅程相差太多,几乎完全没有重叠的痕迹,以至于傅逐南会突然在慕然身上感受到年龄感。
“爸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讨厌他。”
明明那里的所有人都很感谢他,也很喜欢他,只有妈妈从始至终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直到有次本该送来的医疗物资被拦截了,那点物资对爸爸来说不算什么,但坏就坏在当时的情况如果缺少那批物资,村子里很多人都可能因为感染死掉。”
“妈妈当即就要出去和那些人谈判,爸爸也去了。”
那是他们感情的起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少爷,出钱是因为不差钱,但却选择在那样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
慕然放下了笔,回忆起母亲的话:“妈妈说他们当时去其实是孤注一掷,连活着回去的希望都完全没有抱,但最危险的时刻,是爸爸站了出来。”
他承诺给小村的东西会加十倍给到对方,但这没让对方得到满意,首领提出了一个游戏。
俄罗斯左轮转盘,拿命赌。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已经退下一线了,她得罪了某方势力,被上了黑名单,一旦出国,就会遭到追杀。”慕然说,“他们选了个风景好的城市里定居,也在那里生下了我。”
妈妈虽然不再上战场前线,但还是选择了一家医院入职,因为过分负责,总是很忙碌。
“父亲在家带我,有次他把我抱进画室,自己在旁边画画,入迷了,连我差点把颜料当奶喝了都没发现。”
要不是保姆到处找没找到人,不得不上楼来问,他估计要被送进医院去急救了。
他笑了笑,放下画笔,推开画架,看傅逐南:“你呢?”
傅逐南从故事里回神,他听到慕然的问题很明显的怔愣了片刻,迷茫反问:“我?”
这样的神情在傅逐南身上实在罕见,让慕然都跟着呆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超标越界的问题。
也……没有吧?
但很快,傅逐南就收拾好了情绪,他脸上的笑意很淡,像浮在表面的一层膜,轻轻一戳就会破裂。
“我没什么好讲的。”傅逐南说,停顿片刻,还是正面回答了慕然的问题。
“我的父母是因为信息素匹配度结合的伴侣,他们对彼此没有感情。”
联姻的家庭,失权的母亲,浪荡的父亲,视而不见的爷爷,直到他的出生。
傅逐南的视线游移,好半天没找到凝聚点。
无端的,慕然的心跟着纠了起来,感到难以呼吸的困苦。
“……也没什么。”傅逐南像是自言自语,他的目光重新凝聚,落在慕然的脸上。
他隐去了信息素等级,平静地阐述:“后来家庭的关系好了很多,爷爷的其他儿子不争气,对我抱有希望,他和母亲都很关心我,爱护我。”
“父亲,嗯。”傅逐南又沉默了会儿,“我出生后没多久,他就意外死亡了,我没有对他的印象。”
记忆里完全不存在的人,当然也谈不上有感情。
傅逐南讲完了他乏味的家庭,画室里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的,无论是慕旭睿还是慕清絮,他们的婚姻家庭都有着浓烈的爱,即便在慕家那样乌烟瘴气的环境里,他们仍旧构筑起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庭,让孩子们足够健康的成长。
傅逐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慕然的神色,猜测他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震惊?同情?还是……退却?
“不是这些。”慕然说,“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Alpha的目光在灯光下澄澈清晰,他说:“傅逐南,我说得每句话,我问你的每个问题,都是因为我想了解你。”
“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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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喃喃(面无表情)(讲畸形的家庭构造)
然然(心疼)(心疼Max)
喃喃(停顿):要安慰我吗?
然然(扑过去抱紧)
喃喃(背后偷笑)(让小猫心疼计划通√)
第45章 想要你
“我?”
傅逐南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可讲的, 但望着慕然期待的目光,他最后还是顺着记忆开始寻找。
一些短暂的,有趣的小故事。
傅逐南以为会很困难, 十八岁的分化期是他人生的一道鲜明的分水岭,是他的记忆无数次戛然而止的终点。
但这一次没有。
风吹起飘窗的上的窗帘,浅色的纱飘到眼前, 又很快荡开, 傅逐南的视线短暂的被吸引, 又很快地收回, 落在慕然身上。
那样的目光像是一种衡量,又像是单纯的、无处安放时寻找到的锚点。
“分化前我的身体不太好,一些剧烈的活动我都没有参与过。”傅逐南语速很慢, 每说出一个字都不可避免地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斟酌字词, 思考语序。
好在画室足够安静, 静悄悄的风和期待的目光是唯一的观众,纵容了傅逐南失败的讲述。
那是个冬天,十岁的傅逐南只被允许在暖气充足的室内,通过透明的玻璃去观看京市的初雪。
即便身体不好,傅逐南也没那么听话, 他偷偷打开了一点窗户, 伸出手去接飘飘摇落下的雪花, 静静地观赏每一片的形状,看着它们在手心里缓慢融化, 成为打湿掌纹的水痕。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中央空调运作不明显的风声,就只剩下外头偶尔的, 枝头被压弯的细响。
“喵~”
很轻的,很孱弱的猫叫,如果不是傅逐南的听力足够好,周围足够安静,他绝对不会发现。
“喵……喵……”
傅逐南趴在窗上四处寻找,终于在靠墙的角落里看见了一只雪白的小猫。
小猫大概是从花园里钻进来的,身上沾了些细小的草屑。
它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边,湛蓝色的眼睛里映出傅逐南的影子,像撒娇又像求救。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会被冻坏的吧?
“逐南?”
妈妈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傅逐南没回头,飞快地缩回手,关上窗户。
他努力放轻了动作,确保窗户关上时没有发出任何可能导致他被怀疑的声音。
只可惜这样的小把戏瞒不过闻夫人,她走到傅逐南面前,蹲下身拉住他的手:“这么冷,又把窗户打开了?”
“没有。”傅逐南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闻夫人捏了捏他的手心,用毛巾擦干:“那解释下,为什么手这么冰,还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