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却和程昇达成了一致,但有个人很不乐意。齐柏宜一下就从池却身上把自己撑起来了,皱着眉表示抗议:“为什么不吃!”
“……”池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齐柏宜,问程昇,“他喝了多少?”
程昇翻了个白眼,和池却透露道:“就一点点,半杯果酒。”
池却也没话说了,只好评价:“挺好的。”
程昇把齐柏宜说的那句话还给他们,说:“你对他要求是不是有点低。”
池却抓着齐柏宜,没用多大的力气,齐柏宜的动作假假真真,看起来也没有真的很想挣脱他的桎梏。池却低头看了齐柏宜一眼,语气很淡,内容相当无奈地道:“我哪敢对他有要求啊。”
池却带齐柏宜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齐柏宜一路都还算安稳,池却以为他消耗完了精力,终于能够消停,没想到下车上到五楼的时候,齐柏宜又不走了。
很难说这是什么感觉。池却没什么表情,齐柏宜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也低头。
两个人就那样对视了十几秒,池却问他“齐柏宜,你要干嘛啊?”
齐柏宜眨了下眼睛,说:“我要回家呀。”
池却把齐柏宜的身体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指着门上的门牌问他说:“你看这是几楼?”
齐柏宜歪歪斜斜地站着,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道:“五楼。”
池却又问他:“你家在几楼?”
齐柏宜说:“六楼。”
池却点点头,说:“所以这是我家,你家在楼上。”
“哦,”齐柏宜跟着他一起点头,原地站了两秒,接着重新倒回池却身上,“你开门吧。”
池却气得笑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摸到齐柏宜的手很凉,还是先摸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进门后齐柏宜就不要池却扶着他了,很自觉地直奔他的卧室,池却跟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把他脱下来的外套平整地搭在沙发背上,鞋子也摆好。
房间里传来齐柏宜拖长的声音:“池却——”
池却站在外面回他:“干什么?”
齐柏宜在房间里鬼吼鬼叫:“我送你的相机为什么放在床上——”
池却的床不像平时一样整洁,床单和被子都是皱的,齐柏宜在上边滚了两圈,背后硌到一个很硬的东西。
他转过身去看,发现是自己送给他的旧相机,一边问池却,一边拿了起来。
然而池却很快就过来,一把将相机拿走了。
齐柏宜有点被吓到,过了一会儿,对他说:“你刚才不是还在外面吗?”
房间里有很熟悉的池却身上橙子沐浴露的味道,混合冰冷的空气,冲进齐柏宜的鼻腔,他动了动鼻子,空气里还有另一种味道,非常微弱。气味的所有来源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池却很高,站着看他显得居高临下,身上散发着令他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齐柏宜不明白这样的矛盾从哪里来,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像一朵花苞开放的过程,眨了下眼睛就只剩开花的结果。
他往前凑了凑,伸出手,想要去碰池却拿相机的那只右手,但在将要触到的时候,池却往后躲了躲,没让他碰到。
池却想起不久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的事,便有些抵触齐柏宜的接触。
池却把相机攥在手里,胸口有些起伏,问齐柏宜:“你打开看了吗?”
那时候齐柏宜脑子不大清楚,只笑嘻嘻地说还没有来得及呢,池却听后没说什么,想起来程昇的嘱托,便把齐柏宜的手机拿过来,让他解锁。
齐柏宜很听话地全部照做了,池却给程昇发完消息说他们到家了,紧接着,齐柏宜的手机在他手上响了一声,安奇发了qq过来,在手机屏幕最上方弹出一个消息提示。
安奇给齐柏宜发了唐越给齐柏宜转达的感谢,还说蛋糕很好吃,谢谢学长。
池却看了一会儿,把他的手机放回桌上,走到卧室外面,按开相机屏幕后,是播放到一半的齐柏宜的裸\\身录像。
同时还多出很多角度相似、像是一下子按了好多下快门的照片,都是池却在后台候场的时候拍的齐柏宜的侧脸。
他把相机随便地放进客厅的柜子里,转身进了浴室。他出门前简单冲过澡,外面天气很冷,没出汗,但为了拖延时间,还是又把衣服脱了,再次站到淋浴花洒下面。
等池却回到卧室,齐柏宜眼睛已经闭上了,他把裤子脱了,两只脚都露在被子外面。
池却走过去,帮他把被子拉好了,躺到他旁边。
刚躺下去不过几秒,齐柏宜就突然睁眼,很大声地在他耳朵边上喊了一声:“哈哈!”
“吓你一跳吧?”齐柏宜看着很得意,微微撑着身子,“我装睡!”
池却确实吓了一跳,他伸手按住齐柏宜的脑袋,把他重新按回床上,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齐柏宜,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没有呀,”齐柏宜完全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他的脑袋被池却按得有点疼,“我怎么会气你呢。”
只是半杯果酒就这样了吗,池却完全无法理解,甚至要怀疑是程昇跟他谎报。
池却不再看他了,说:“睡觉。”
喝醉酒的齐柏宜现在完全把自己当成大王,和池却唱反调,说不睡,说明天放元旦假期,又说他马上又要去准备接下来的考试了,池却马上见不到他了,现在不能这样狠心。
窗外的风一阵大过一阵,吹得窗子都在响。
池却躺着,眼睛沉在黑暗里。他想,其实池樱说得并没有什么错的,齐柏宜这样的人,和自己本来就不是一路,阶层都不同,就算现在住到一起,可以和他睡在一张床,也可以和他去挤乌鲁木齐廉价的旅店,但那什么都不能代表。
齐向原新上了一个红毯,前两天,池却就在电视上看到了重播和采访。和齐向原一起走红毯的,是《心头肉》电影一起被带火的男主角之一。
那个人现在已经是很有名的年轻一代演员了,池却在学校小卖部见过他代言的饮料和饼干。他和齐向原走红毯,都得走在齐向原后面半步。
他现在能和齐柏宜躺在同一高度的床,和真正意义上的并肩,池却很有自知之明地想,那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毕竟齐柏宜也说过,想要成为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
池却想要齐柏宜做到,想要他梦想成真,但又不可避免地想要留下一点什么,或者给齐柏宜留下什么。
比如那把刀,比如那台相机。
池却和齐柏宜说:“再不睡觉你就回家。”
齐柏宜又拿出最爱用的那套和池却撒泼,说他不爱了,不喜欢了,说池却对他的感情淡了。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池却平静又痛苦地说,“不差我一个。”
“怎么会不差呢,”齐柏宜接着说,但在池却听来只是随口一说,“就是差你一个。”
说完他又蹭过来,大约是觉得冷,又开始抱着池却不撒手。
这次池却没再把他推开了,任由他抱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外面路灯和月亮的光透过白色的窗帘,他现在转头去看齐柏宜的脸,也已经很清晰。
他看了一会儿齐柏宜那张取了父母优点结合的脸,齐柏宜的皮肤白得很像季韶,池却静了几秒,低声问他:“齐柏宜,你喝醉酒能记事吗?”
“嗯?”齐柏宜消耗完体力了,眼皮就很重,意识也开始飘忽,在记得和不记得之间随便挑了一个,说,“不记得。”
齐柏宜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其实事不能算数的,池却不是想不明白,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不像自己一样满嘴谎话,让池却产生一种想要信任的冲动。
池却转了个身,侧躺对着齐柏宜,面对面用一种过于亲密的姿势把他抱住了。
窗外炸开了一束烟花,接二连三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轰隆爆炸的声响,一声一声地炸在远处,炸在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