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解释Brian的身份,林苟选择了更快速的方法。
他表情严肃,认真地说:“嗯,胸针没带回来,这次去英国,努努力。”
吴杰齐:!!!
物欲极低,眼里只有工作的林工—他的合伙人,他爸的干儿子竟然沦为了金钱的玩物,被万恶资本家彻底洗脑了!
吴杰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好兄弟自甘堕落,那只能是另一个原因。
真爱....
林苟要出远门,把重要文件放在吴杰齐这里。一回身,屏幕上硕大的gameover。吴杰齐这人平时咋咋唬唬的,玩游戏从不大呼小叫。
这是他第888次死在这一关,死的寻常,死的平静。
林苟靠着桌子,看他玩儿了一会,问道:“如果一辈子都卡在这一关,这个游戏你还会继续玩儿吗?”
吴杰齐唔了一声,“看情况吧,有的人玩游戏是为了打赢最后的Boss拿到最终奖励,有的人是为了过程,我的话,既要过程爽也要拿最后的奖励。”
“明知道得不到也不放弃?”林苟问。
吴杰齐把耳机摘了,扭身看他,“首先你得试试,这个游戏特别好玩儿!安利你好几次都不玩儿。”说到一半儿,林苟眼里丝毫没有对游戏的渴望和求知欲!
他又觉得林苟不是在问游戏的事情。
但除了吃喝玩乐,吴杰齐没有别的人生经验了,他悻悻的挠挠头,调动所有哲学理论,无果...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咱们用辩证的角度分析啊...啊...那什么...林苟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人在现实问题面前特消极。”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评价,林苟抬抬手让他继续说。
“技术配不上就练,方法没找对就去搜攻略,经验不够就花时间。再不济...来一招信仰大法。”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889次出现的gameover拜了拜,“实在不行,我就求求它呗!”
林苟被他逗笑了,吴杰齐站在他对面,拍了拍,难得稳重的问:“想做什么就去做,试试又怎么样,大不了就回来,咱们哥几个好好干,早晚也能买得起八位数的胸针!”
他就记着那个胸针了,林苟嘱咐了些工作,离开公司。
——
材料一直在审核中,其间林苟接到了大使馆工作人员的电话,一位英国男士,好像笃定林苟一定会说英文,直接用英文问了几个问题。
诸如,酒店信息,同行人信息,预计逗留时间,前往城市,是否会私自前往申根国家的意图...
又用了10天,林苟终于收到签证。
简单收拾了一个背包,去公司连续加了两天班,交代了重要工作后,林苟终于踏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
地面逐渐缩成纵横的方块,再升高些,轮廓慢慢模糊,只剩天际线还勾着一道浅灰的边。
重新踏上英国的土地,林苟没有太多感慨,他忽然想起卢卡斯律师那句——我们在意的旧事,不知不觉就被新的日常替代了。
好像不对,林苟想。
恢复自由后,贝加成了旧事,如今,再次前往贝加,又成新事。
抵达伦敦后,林苟先联系了修利,隐去契约曝光。
修利甚至不知道老伯爵的消息,不过他如今不是毛手毛脚的男仆,惊愕之余,跟林苟商量下一步计划。
“你来英国的消息,少爷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他并不确定,毕竟他在Brian的黑名单上,按照眼下的情况预估,他大约也没有时间过问普通中国公民入境的小事。
林苟:“你能帮我打听消息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不想贸然去贝加,这样或许会给他添乱。”
林苟的身份太特殊了,现在贝加肯定乱作一团,这个中国人去了只会添乱。
修利:“你先留在伦敦,我想办法尽可能收集那边的消息。”
等消息的时间里,林苟和Alex见了面,他从纽约回到伦敦,依旧从事设计工作。
Alex感慨中国人好像都不会老,林苟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12月初的英国,阴雨总像没拧干的棉絮裹着天空,连光线都浸在湿漉漉的灰暗中。林苟会在下午,国内下班之后,统一处理工作。
两个时区配合默契,吴杰齐欣慰之余,拼命告诫自己要focus工作,而不是八卦富公。
修利的消息很快传来。
“不止庄园,整个城镇都设定了严密的出入限制,没有少爷的允许,你根本无法靠近。”
林苟:“你能联系上丹妮太太吗?”
修利叹了口气,“庄园里的人谁都联系不上,消息是镇上肉铺的安德鲁大叔告诉我。”
从小在庄园长大的修利,没遇到这种规模的戒严。小男仆有点伤心,有点担心。
上个月,他在评论区注意到少爷和林苟的ip都显示香港。
大胆猜测,他们相遇了,修利很不满,怪林苟:“你为什么不陪少爷一起回来。”
商业区的橱窗亮得像小太阳,车辆沿着街道缓缓挪动,红色的尾灯连成一串流动的光带。车水马龙的伦敦街头,熟悉的冷空气,有人步履匆匆,有人在街边弹吉他。
林苟跟着人群的步伐,不知不觉走到上学时曾经落脚的高级公寓附近。
原来记忆的开关是一幅画。
他忍不住靠近那栋高级公寓,仰头,费力地数亮起的小格子。
他清楚地记得门牌号,楼层。
修利认为林苟应该早点回来,卢卡斯律师也同样邀请他。
尽管心里仍有一丝不确定,当林苟抚上心口,感触到海螺吊坠的时候—他确定了。
他站在寒冷的伦敦街头,汇出了最后一笔钱。
邮件随即发出:【布雷奇先生,所欠21万英镑,今已全部返还。欠款已清,我要收回14年前送出的戒指,请您尽快归还。】
最后附上酒店地址。
林苟的耐心和伦敦的雨季相互拉扯。
除了国内的工作,他每天都会在不同媒体上搜寻关于布雷奇家族的任何消息。
老伯爵去世的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布,意味着家族内部的动乱尚未平息。
Brian表哥虽然不惧威胁,庞大的家族内部依然暗藏汹涌,每一位姓布雷奇的人,或者藏在边缘人物背后的资本力量全都虎视眈眈,盯着贝加。
他猜想,出事后,Brian从香港回到贝加,以贝加作为大本营,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家族办的团队齐齐出动,公事不难,不知道他本人的情况如何。即将29岁的Brian,早已不是母亲缺席婚礼当晚发烧,仆人出去玩掉眼泪的少年。
林苟推开酒店的窗户,将项链取下来,贴在耳畔。
有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突然笑了一下,这只海螺好像真的能听到声音。
——来自贝加的方向。
抵达伦敦后的第10天,林苟下楼吃晚餐。
街边,余光中有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靠近,他停下脚步,直觉这辆车在等他。
一人一车对视良久,也不见有人从车里下来。
不知道是司机的耐心胜过伦敦的阴雨,还是老钱贵族的傲慢更胜一筹。
林苟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车门。
全黑的西装,因为老伯爵去世的关系,Brian没有佩戴任何华贵的首饰。
金发惹眼,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眼皮似有千斤重,没在林苟脸上多做停留,又往下垂。
开车的是格雷先生。
许久未见,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又分开。
他们要从伦敦开回贝加,驶上高速公路,两辆车迅速绕前,后车排成一排,形成包裹的护卫车型。
Brian完全不应该这个时候出城,但他来了。
他十分疲惫,不说话,林苟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落在Brian垂在腿上的左手。
没有戒指。
第71章
深灰色的外墙,尖顶戳向铅灰色的天,仅有的几扇彩绘玻璃窗像蒙了一层灰。
主楼得潮气扑面而来,黏腻的湿冷。
一楼门廊昏暗,只有几盏壁灯亮着微弱的暖光。
Brian的背影被灯光拉长,独自往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