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暖年(161)

2025-12-17 评论

  荣书灵本人热心慈善,低调收养一个孩子,合情合理。以郑家的权势,要让一个人在公众视野中“隐形”,也并非难事。

  据说郑沅此人不仅长相极佳,而且极其聪明,学生时代就是名校的Head Boy。有杂志甚至挖出,郑沅当年的成绩可以去任何一间藤校,但他考了DSE,去了内地读书,学的大气科学。

  一个豪门养子,不去读商科金融,也不去国外镀金,反而去研究云层和风暴,听起来就带着一种游离于金钱世界之外的清冷和诡异。

  但据知情人士说,荣书灵极对这位养子视如己出,甚至一度属意由他接掌自己名下的慈善基金会。送他去内地上学,只是一出以退为进。

  当时外界更多是在关注郑家灿和“文采启明既”五兄妹,没有人注意到郑沅这个养子也可能是郑家灿的竞争对手。——郑沅确实也在疫情期间短暂出任过SLF的高级理事,由此可见,郑沅当时是得到了大部分郑家成员的支持和认可。

  或许,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真能在那场家族内斗的浑水中,悄无声息地摸进郑家的核心权力层。

  不过这一切,都在郑家灿和林家千金结婚那年戛然而止。

  在摆平内外风波后,大权独揽的郑家灿就速清除障碍,连同郑沅这个“潜在威胁”,便一并被干净利落地踢出局。就在郑家灿结婚那年,郑沅像一滴水汇入大海,彻底消失在了香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再未见过他。有人说他被送去海外“疗养”;也有人说他因争产失败,心灰意冷,自愿远走他乡求学。

  在阿玲第一次听这些八卦时,便忍不住心底的怪异感,说:“奇怪喎。”

  郑家灿对外是一贯“郑家一体”的作风,对他那些又争又抢的姑姑叔叔都还抱有情面,却唯独对郑沅这个名义上的“外人”,做得最绝,断得最干净。

  而且郑家灿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真的会培养一个竞争对手,再大费周章地将他踢出局?

  还有,富人分财产又不是寻常人家分饼,SLF如此大体量的基金会,郑、荣两家数十双眼睛都紧盯着,郑沅到底得多出类拔萃,才会让荣书灵越过两个亲儿子,选他来接班?

  这其中的逻辑,处处透着别扭。

  尤其是郑沅消失和出现的时间点也很奇怪,刚好是在郑家灿婚讯和婚变的前后。

  没错,就在今年年初郑家灿与林家千金正式宣布离婚。没有骂战,也没有财产纠纷,双方的声明和平、客气,就像解除了一份商业合同。

  紧接着,便有消息在小圈子悄悄传开——郑沅回来了,在某间投行工作。还有人看到了,郑沅与郑家灿的父亲郑启朗,在中环共进午餐。

  一个“被驱逐”的养子,在大哥离婚后悄然返港,还与养父见面……

  就好像,那些关于“争产”和“威胁”的传闻,都只是为了掩盖一个更深层的秘密。

  前辈说:“放心啦。郑沅回来,肯定不是让他争产的。我估啊,是时候要给这个小弟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他出来做事了,你睇住啦,过唔了多久,媒体上关于郑沅的正面报道就会多起来,都是铺路而已。咳,但这些我们讲讲就好啦,人家律师团好厉害的,你可不要乱讲上网。”

  以阿玲身为记者的敏锐度,她已经察觉到前辈整合的这些信息很特别,没有内幕、没有爆点,甚至回避了所有可供好奇的敏感点,根本不算八卦,更像一篇……公关稿。

  她很好奇,是谁让前辈写这篇稿。

  不过在她们这一行,“真实”是很昂贵的词,她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半开玩笑地说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做到郑生的专访。

  前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说:“郑生的新闻不好写的。”

  前辈的话言犹在耳,阿玲轻轻皱起了眉,自言自语:“郑生今天怎么会来?”

  “鬼知咩。”Ada耸耸肩,整理着制服领巾,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不过呢。今日郑董事没来。”

  “郑启朗?”阿玲一愣。

  作为城中有名的大马主和赛马会董事,这种开锣大日子,郑启朗从不缺席。

  Ada点头,用更低的声音说:“是咯,开季第一天,连敲锣仪式都缺席了。你知啦,往年他都站第一排的。”

  一个反常出现,一个反常缺席。

  阿玲的记者触觉被激活了。

  郑家灿与郑沅之间那些真假难辨的秘辛太过遥远,但郑家灿和他父亲“水火不容”的传闻,早已是半公开的秘密。今天这“父缺子代”的巧合,才是直接送到嘴边的新闻点。

  如果能趁机采访到郑家灿,哪怕只问一句关于父亲缺席的看法。这条新闻都足够她在师傅面前扬眉吐气了。

  更何况,郑家灿虽然冷若冰霜,但那张脸实在是……太有新闻价值了。高大、英挺、禁欲,不管配什么新闻,都是销量的保证。

  想到这里,阿玲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她看了一眼还在远处跟同行吹牛、完全没注意她的师傅,心一横,把那个沉重的摄影包往角落的椅子下一塞,然后摘下自己脖子上的记者证,转头看向Ada,眼神灼热:“Ada,你的Staff Pass借我用一下。”

  Ada闻言吓了一跳,立刻用手护住胸前的口袋:“你想做什么?旺湾楼那边你进不去的!”

  “Ada,求下你!”阿玲双手合十,“你知道我现在实习好惨,得罪了师傅半点新闻都采不到,日日都是帮人拎东西买东西。再交不出东西,我真的要被人炒了。你就帮我这一次,让我进去碰下运气。万一撞到郑生,问他一两句关于他爹地缺席的回应,我的工作就稳了!”

  “你拿我的饭碗去博啊?”Ada瞪大眼睛,“你去找新闻,出事死的是我!我会被马会钉牌,立马炒鱿鱼的!”

  “我懂规矩!”阿玲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我保证不闯包厢,不惊动你们的VIP,我就在走廊守着,十分钟,行不行?就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内没机会,我立刻出来。”

  Ada看着好友那张写满恳求的脸,语气有些松动:“特首都在,他的security咁严。你没走过去就被人踢出来了。”

  “所以先要借你的pass啊。”阿玲继续恳求,“我穿你的工作服,又有你的工卡,他们都以为我是staff,不会那么容易起疑。而且特首应该好快就走,等他一走,安保等级就会降下来,那就是我的机会。”

  看着阿玲眼里的野心和恳求,Ada咬了咬嘴唇,眉头紧皱。

  在马会工作,规矩大过天。

  但她也知道,在阿玲那一行,一个好的新闻机会对一个挣扎求存的新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三个月,Ada也知道阿玲被磨得多狼狈。

  半晌,Ada从制服口袋里掏出那张带有磁条的员工卡。

  “你真是要害死我!”她将卡塞到阿玲手里,“讲好,不准影相,不准录音,更加不准主动搭讪。如果被捉到,你就说自己是新来的,行错路迷路了。要是十分钟内没机会,你就必须马上出来!听到未?”

  “听到听到!”阿玲激动地抱住Ada,“你真系我好姐妹!我一定好小心。绝对唔会连累你!”

  “去啦去啦。快点去快点回来。”Ada把自己的工作外套也脱下来递给阿玲,然后帮她把长发扎成马尾,“记住,走路要自然,眼神要淡定,唔好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

  阿玲一路小跑,穿过会所主楼人声鼎沸的连廊,来到更为私密的旺湾楼。

  这片会员专属区域装修风格是典型的英殖风格——深色的柚木护墙板、铜制的壁灯、厚重的地毯、完全隔绝了外面喧嚣的走廊十分安静,沙龙香混杂着冷气静静浮动。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根据Ada的提示,阿玲知道今天的目标在四楼。

  “四楼得两间VIP房,一间是做投行的马主包场,另一间就是郑生。你自己随机应变,千万别搞砸啊。”

  电梯门打开,紧张万分的阿玲踏上了铺着深红色地毯的走廊。根本不用费心寻找,就看到走廊尽头那间厢房门口,伫立着几尊黑塔般的男人——清一色的黑西装、白衬衫,衣领下缘隐约可见耳麦的透明线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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