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说:“从前弱小无助,他由于马修叔叔的恩情救我,我接受他的帮助是顺理成章,但是现在我长大了,也有力气干活,我再伸手向他要钱就是贪婪,这样的我和蛀虫有什么区别。他没有照顾我一生的义务。”
“你要打工存钱,我可以支持你。”贾尔斯推车疾步追上去,“我在雾都有很多老熟人,想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很简单,你不用去做那些危险的动作。”
“贾尔斯,”伯德心意已决,“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去生活,谢谢你。”
“如果你坚持,少爷明天就会出现在你的宿舍门口。”贾尔斯也坚定态度,“我不是阻拦你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你为了微薄的工资犯险。他们要蒙着眼睛朝你扔飞刀,你确定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才认识几天的外人?”
伯德的脚步停在了一盏路灯下,他过肩的头发被风吹向后方,听着风声默了默,说:“只是在打工,没有那么严重,我见过他们的本事,不会有问题的。”
“伯德,你为什么变得那么固执?”
贾尔斯定睛看着伯德,伯德转过脸颊,漂亮的蓝色眼睛里透着笑意。
“因为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是会改变的。”
“你不是无路可走,伯德。”贾尔斯神情怜悯,“你还有少爷,还有我。”
“是吗?”伯德叹了一声,依旧笑着,“可是你们在我最信任你们的时候欺瞒了我,我曾把你们视作我的依靠,我还妄想借助你们给予我的一切力量去为尤娜报仇,然后发现,布兰温的父亲有可能与加里韦斯特有勾结,甚至可能是害死我弟弟妹妹的间接凶手。我像是被捉弄了,我不仅要放弃曾经很喜欢的人,还不能怨恨他,所以……”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所以接下来,我想一个人独自生活,请你们不要再过多地干涉了。”
直到伯德骑着自行车远离了贾尔斯的视野,贾尔斯都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去,方才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从前的小家伙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再也不会回来了。
伯德停放自行车,心里一直惦记着拜托阿洛怀斯曼帮忙的事情,于是又去了导师的办公室。由于学校放假,办公室除了他夜里会过来,其余的时间空无一人,他可以一边学习一边等着怀斯曼的来电。
距离他联系怀斯曼的日子过去了半个月,正当他以为怀斯曼已经遗忘,电话陡然响了。
“您好,这里是伊顿公学办公室,您是哪位?”他小心地试探。
“你好,伯德。”阿洛怀斯曼听出是伯德的声音,他直戳了当地说,“你居然没有回雾都,学校不是放假了吗?”
伯德也肯定了对方的身份,放下戒备心,“嗯,没有回去。怀斯曼先生,先前麻烦您的事查到了吗?”
“当然,否则我不会明知道学校放假了,仍旧给办公室致电。”阿洛怀斯曼一手举着话筒,一手拿着张写着一串数字的纸条,“你记一下,号码是……”
第64章 MASK(一)
贾尔斯当然听懂以及理解了傍晚时分伯德说的那一番话的意思,可是他做不到。少爷回去公爵府,而他依然留在温莎小镇不仅是出于少爷的吩咐,也是出于自己的关心,所以伯德参加危险表演的事情还是要告诉少爷。
本来仍在犹豫是否提前返校的布兰温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翌日一早让其他的司机开车送他回到温莎小镇,然后直奔马戏团驻扎的位置。伯德希望他停止对自己生活的干预,他可以答应,但前提条件是不要去做危险的事。他认为他的想法与贾尔斯的劝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伯德为什么如此的不听话。
如果是碍于他父亲,不肯继续接受他的资助,那么只是身为他的保镖的贾尔斯为何也要拒绝。
“我劝过他,您不知道他有多么固执。”贾尔斯事先在马戏团的大门前等待布兰温,看见黑色汽车驶停,他赶紧上去开门,接着就急匆匆地说,“上午是彩排,下午就是正式演出,您劝劝他。”
布兰温觉得这已经不是劝说的问题,而是要出手阻止。他步伐加快走进马戏团的后场,表演者训练和生活的地方,他还没有发现伯德的身影就被团内的管理员阻拦了。
“你好,我要找伯德,伯德格林。”
“啊,他没有来。”
“没有来?是还没有到他上班的时间吗?”
“不是,我们今天有演出,所有早上六点就必须到场了,不过格林先生一直没有出现。”
布兰温道声“谢谢”,转身的瞬间,他就料到应该去哪里找他。伯德在温莎小镇基本没有几个可去的去处,他告诉贾尔斯先回学校找一找。
学校正处在放假期间,校内鲜少能见到人影走动。贾尔斯径直开车抵达了伯德的宿舍楼前,布兰温推门下来,转眼间就跑进了楼内。
他拍着门,焦急地等待门后的一个回应。
门缓缓敞开,旅客提着各式各样的箱子有条不紊地离开火车,穿着风衣的伯德戴着一顶八角报童帽,手中提着夜里简单收拾的行李,在火车站出口拦下了一辆车,赶去一个陌生的地址。
昨夜得知等了许久的结果,他迫不及待地给纸上的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正是艾德蒙贝伦杰,他认得对方的声音,怀斯曼没有糊弄他。
“哪位?”
“您好,艾德蒙警探。”
电话响起前,艾德蒙还在面对自己新建立的线索网细细地琢磨,这通电话来得很突然,因为自从住所遭遇埋伏后,他出院就搬去了一所新找的房子,鲜少有人知道地址,更别提电话号码了,它也是他新安装的,为了方便警员联系自己。
他很意外,也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号码?”
伯德如实地交代,“我找了怀斯曼家族帮助,在这之前,我尝试过给你原来的住址和医院打去电话,但是他们都说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如果我的举措令感到苦恼,我先和你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有介怀。”艾德蒙举着话筒背过身,后腰抵着桌子边沿,目光沉沉地提醒,“他们确实不知道我的新住址和号码,这是保密的,所以,伯德,你尽量离怀斯曼家族的人远一些,他们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善良和乐于助人。”
伯德又不是傻子,既然是艾德蒙故意保密的,怀斯曼还能查到就说明他们是有手段的,只是他势单力薄,凭自己的本事得不到想要的,“我明白,我也是没有办法。”
艾德蒙点到为止,也相信伯德是个聪明的孩子,言归正传说:“你找我是为了孤儿院的案子,是吗?”
“是。”伯德直白地问,“你是不是知道其中的隐情?”
艾德蒙盯着前面墙壁上的油彩画,陷入沉思,须臾才回答,“你放假了吗?”
“嗯。”
“明天有空吗?”
伯德没有迟疑,“有。”
“明天早上七点半左右,有一趟途径温莎小镇和雾都的火车……”
他回雾都的消息除了自己,唯有艾德蒙知晓。他按照艾德蒙留给他的地址,坐车找到了东林区街边的一栋洋房。这个地段算是住宅区域,周围的建筑宅子的构造几近相似的程度,单从外观看也能看出能住进这样房子的人不会是穷鬼。
东林区,富人差不多都喜欢在这里置办房产。
每栋精致的洋房前都有一块属于洋房主人的私人空地,可以任由主人在空地上栽种花草或是用于其它的作用。伯德付钱下车,透过铁栅栏的缝隙朝里面望,眼前的空地与别的房子的不同,似乎是出于无人打理的缘故,杂草疯狂地生长着。
他开始怀疑房子是否还有人居住。
“你好,有人吗?”
话落,短暂的无人答应后,通往洋房客厅内的门“吱呀”露出了一条缝,艾德蒙先探出脑袋谨慎地观察四周,然后肩上披着一条保暖的毯子,一瘸一拐地穿过野草丛生的空地给伯德打开护栏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