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野站在自家大门前,三月的风十分温柔,吹动着他的发丝,就是他的脸,比冬天的雪还要冷。
他一句话都没要跟“未婚夫”说的意思,从眼神来说,倒像是希望未婚夫被车门夹了手才好。
司机已经为薄昀拉开了后门,薄昀坐在后座上,却还侧着身,没有关上车门的意思。
他打量着姜灼野,他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姜灼野,更是很少认真打量姜灼野。
姜灼野还是很没好气的样子,这个年轻人一直是惹他不耐烦的典型,没有一点他喜欢的样子。
姜灼野顶着一头特意去染的暗红头发,这颜色也许在人家身上太刺眼,但在姜灼野身上却刚刚好,衬着他白皙的脸,俊美的五官,张扬得恰到好处。
他就这样随意地站在这里,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身上也有种浑然天成的魅力,是那种看一眼都会让别人小鹿乱撞的年轻男生。
就是脾气太差了。
薄昀想。
骄狂,桀骜,像个总是竖着针的刺猬,动不动总想扎别人两下。
真像个十足的小混账。
薄昀想,他居然要跟这种人结婚,实在是家门不幸。
他施施然将腿从车外收了回来,端坐好。
他看向前方,目光没有再落在姜灼野身上,却提醒道:“下周四的时候,我会来接你去定制结婚礼服,还有你的那头红发也要在婚礼之前染回黑色,别忘记了,也别迟到。”
说完,他就示意司机关上了门,没有再听姜灼野的回答。
他的车径直往姜家的大门驶去。
姜灼野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但是薄昀已经不在了,失去了骂人的机会。
“哈,”姜灼野气极反笑,“神经病。”
他想,薄昀当自己是谁啊,还让他染头发,他爱染什么染什么。
他就是去染个魔鬼绿也没人拦得住他。
第3章 莺莺燕燕
但很可惜,姜灼野还是没有保住他那一头醋栗红。
短短一周后,姜灼野就坐在了会所里,被迫将头发染回了黑色。
因为他跟薄昀的订婚消息也会登报上头条,都不用薄昀说,他哥和他妈就一起压着他必须染回黑色。
严肃,正经,乖巧。
像个端庄的姜家小少爷,放在头版头条也挑不出一丝毛病的那种。
姜煦将一支他刚收到的钻石手表扣在了弟弟手上,和颜悦色:“弟弟,你不会这点小要求都要我盯着你吧?”
而妈妈就更加直接了。
梁婕直接拍他:“哪有人订婚结婚都顶着一头红头发的,像个猩猩,给我换回来,你还是黑头发好看。”
所以现在姜灼野坐在了会所里,一脸愤愤,却又无可奈何。
等他结婚前,还得来补染几次,确保造型一直无懈可击。
而薄昀也跟着他来的,就坐在一旁看设计师发来的礼服方案。
等姜灼野染发结束,他们还要去跟设计师碰面,沟通更多细节上的处理。
姜灼野一脸不悦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头上现在全是药膏。
他冷冷地问旁边的薄昀:“你现在满意了吧,到底还是让你得逞了,黑色好看吗?”
薄昀从平板上抬起眼,他知道姜灼野是在说什么。
他弯了一下唇角,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的感情:“这就是冤枉我了,我只要求你在婚礼前染回来而已,现在是你父母的意见,怨不了我。”
姜灼野嗤笑一声,根本不信,“我就不信你没煽风点火。”
“还真没有,”薄昀平静道,视线重新放回在平板上,“你未免把我想得太体贴,我对你没有关心到这个份上,连这点婚前的细节都要纠正,你能在婚礼上得体一点,我就已经谢天谢地。”
这话真是刻薄得没边。
就差没说姜灼野自作多情。
姜灼野从镜子里盯着他,脸色沉沉,看上去很想在婚礼之前,就把自己的新郎一枪爆头。
连后面的造型师都跟着有点战战兢兢,生怕是自己哪里服务不好。
好在几分钟后,姜灼野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一只耳机夹在耳朵上,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但是几秒后,他就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
自从他跟薄昀要结婚的消息走漏之后,他的狐朋狗友就从世界各地发来问候,表达震惊与怜悯。
比如现在这个。
“不是吧,姜灼野,你真要跟薄昀那个死人脸结婚啊?真的假的,我前阵子进山了信号不好,怎么出来就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啊,你咋了,你家也没破产啊,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
对面是他发小之一,方臣。
年方二十三,热爱一切极限冒险运动,常年漂在国外不回家。
“你特么才破产呢。”姜灼野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又不自觉地从镜子里看着薄昀。
薄昀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他即使穿着休闲装,漂亮的白色亚麻衬衫,宽松,柔软,动作也很放松,黑色的半长发垂落在肩上,他却依旧看着目下无尘,不近人情。
“你消息也太落后了,”他嘲讽另一头的发小,“顾羌云他们都关心过我几轮了,你是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啊。”
方臣还在那边大惊小怪。
“就是顾羌云他们告诉我的,但你不是说一定会跟他解除婚约吗,还说今年就打算跟家里提,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结婚了啊?乖乖,跟薄昀过你可是完了。”
谁说不是呢?
姜灼野翻了个白眼,但他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他这人就一点好,选择了的事情就也懒得发牢骚。
协议都签了。
他自己写下的姜灼野三个字。
有什么好叽叽歪歪的。
他说:“能为什么,被我哥给卖了呗,反正也就走个过场,跟谁不是结啊。你也别大惊小怪的,怎么了,联姻你是没见过么?”
方臣想,见过,你跟薄昀这么奇葩的组合我却是第一次见。
我都怕你半夜起来拿刀捅了薄昀。
他可是知道姜灼野跟薄昀有多不对付,年初两个人在会所里遇见,姜灼野不小心撞到薄昀,薄昀还一脸嫌弃,轻轻掸了掸肩膀,气得姜灼野差点没跟人打起来。
但他也听出姜灼野不想多谈,也可能是不方便多说,就识趣地没有再添堵。
可他又太震惊了,实在憋不住。
“不是我说你,联姻跟谁不好,跟薄昀,啊我真接受不了,我以后得叫他弟夫吗?天哪,我觉得我会吃不下饭。”
“滚。”
姜灼野骂了一句,却又没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臣还在那边磨磨唧唧,说你也太惨了,要不要哥哥回国给你开个婚前派对,点一排男模或者女模,让你好歹留有一点美好的记忆,再踏入婚姻的坟墓。
真是越说越不像样。
但姜灼野还是没忍住被逗笑了,他跟方臣一直关系好,几个发小里其实方臣脾气最好,虽然看着不靠谱,却还挺尽力当兄长的,对他们能让则让。
“去你的,你少撺掇我,想让我被我哥骂吗?”他笑着骂道。
薄昀直到这时候才从镜子里看向姜灼野。
姜灼野一心在电话上,没注意到。
他跟刚才阴着脸的样子截然不同,即使顶着满头染膏,姜灼野笑起来也很轻快,眉眼像是一下子亮起来。
俊秀的五官在阳光下完全是造物主的杰作,眉骨干净利落,线条十分漂亮,挺直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丰润得恰到好处,是那种打个照面,就能偷走女孩子心的长相。
也不知道对面是谁。
姜灼野眉眼柔和,一直在笑,连声音也清亮了许多。
“行啊,等你回国给你接风,”姜灼野一只手在扶手上无意识敲了敲,“把顾羌云他们也叫来,司司也过来,别复习了,就他最拿高考当回事。”
薄昀不禁微微抬起眉。
他很少见到姜灼野这样子,毕竟姜灼野在他面前一直很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