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成天在家呗。”林长东丧气说,“跟你一样流感了。”
不光是他爸,这阵子许多人都患了点小流感,从去年年底开始,外边就在传一种名为SARS的非典型肺炎的病毒,不过他们这里并不是病灾区,但最近也出现了不少类似例子,好在目前还没有确诊一例是SARS。
“哦哦,林老板没事吧。”
“还行,骂我跟平时一样狠。”
“大哥你这学期这么老实了还挨骂啊。”
“骂我还要分学期啊?”
林长东想想也觉得有点冤枉,今年来他已经挺老实了吧,至少他没把学校搞得鸡飞狗跳的,也没有出去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学校超市,林长东还是决定自作主张给张流玉买点喝的,不然显得他回回提又不做事太小气了。
在货架上挑东西时,袁宝意外瞥见个人,他才想起来事来就对林长东报告说:“大哥,那天你让我去调查的那个人我调查清楚了,就是后面我没找到你忘记跟你说了。”
林长东也看到了就在收银台那里结账的周通,他想说自己已经清楚了,但袁宝抢先邀功说:“他是你们隔壁班的,额,叫周通,读书厉害得不行。”
“还有呢。”
“额,没了。”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林长东有了点想法,他拿起两瓶水也过去结账,并且直接插到了周通面前。
周通看着这人,脸上有莫名其妙,但又很快接受了理解了这种没有公德心的行为,所以他也没有问责的意思。
虽然对方并不认识自己,但这不代表周通不认识这人,准确来说,不是成天闷在书本里的人都应该认识这个地头蛇才对。
林长东被称为地头蛇当然不是因为他在学校里蛮横无理那么简单,这事还得从好几年前说起了。
那大概是他们上初一的时候,原本县城的中心区有一片热闹非常的夜市地段,然后突然一天早晨,这片夜市突然就拆迁了,没两天又围起来了,后面通知一发,大家才知道这里要建足球场。
动工两天后,大家才知道这足球场是建给本地首富林老板的儿子。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足球场呢来头是因为某日林老板的儿子林长东大概是踢球回来,恰好路过该夜市,然后球踢到一个小商贩的铺子上,球把人家的瓷器堆打翻了,两方因此就起了争执,林长东一怒之下就让他爸把这块夜市铲平了,盖了个足够容纳两万多人的足球场给他一个人踢球用。
总之整个建场过程非常顺利,从审批建工到落地使用只花了八个月,比外面随便一条城市街道申请审批修复一段五百米的马路还要快。
这事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从此大家背地里都管这个公子哥叫地头蛇。
建足球场这一年,桐平县脱贫成功改名为桐林县,而桐林县脱贫成功的最大功劳又确确实实归属于林老板。
上世纪重工业采矿热潮刚刚吹到桐林县,早有先闻的林家就已经提前垄断了当地所有的矿工人力,一举承包了当地准采的四片矿处,大概挖了十来年,矿山准备挖空时林家又潇洒一抛,将矿业公司卖了出去,及时躲开了后续清场和对接上头的连锁麻烦,又开始进攻房地产。
长达十多年的矿业生产带来了大量的外来劳动力,同时也激发了当地居民巨大的购买力和生育率。
在住房分配框架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时,林家主导的商品房经济只用两年就彻底定死了桐林县未来三十年的居民住房走向。
从公建居民楼到商用民楼,十座有九都出自于林家之手,乃至民生娱乐和日消选择都全部被一口咬死,小至便利店大至商场酒楼迎宾馆基本都是林家的产业,连着将近三十多年,当地居民的衣食住行都被林家紧紧捏在了手里。
然而光有财力当然是不足以在这一片小天地一手遮天的,但偏偏人家家里人又格外争气,多的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普通老百姓其实对林家没有什么太大意见,毕竟人家带动起来的经济为千家万户提供了大量劳动岗位,就在这样的激情二十年里,当地完成超额完成了脱贫指标,而桐平县脱贫(平)改名桐林,到底是资本的立威之举,还是偶然巧合,普通老百姓也就敢私下聊聊。
原本大多数人对这个林家都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直到林老板的金贵小儿子长大成人,开始把这点犄角旮旯的位置搅得天翻地覆,大家的声音才开始大一点,而林老板也还算人道,有管儿子,但管得也不尽人意。
诸如建足球场这类的事情还不止一件两件的,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林老板捏死大半个县城的经济命脉。
收银员看着林长东,更是一脸看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表情,她一言不发,也没准备给对方结账,只是一副等待对方直接拿东西离开的表情。
“他的多少钱,一起付了。”林长东对收银员说。
周通一开始没听懂这人要请他的意思,直到林长东把他手里的两瓶绿茶夺走交给收银员他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周通问。
“现在认识也不晚。”
林长东掏出一张五十递给收银员,收银员战战兢兢收下,又找了49.5给他。
周通觉得莫名其妙,连这两瓶饮料都不想要了,“不必了吧,我们可能也不是同道中人。”
“开玩笑,别当真,请你的就收下吧,又不是什么大手笔不是。”林长东拿了自己的那两瓶汽水就出去等袁宝了。
周通现在算是领略了这地头蛇传说中莫名其妙的做事动力是怎么回事,他拿出一张纸币递给收银员就要自己付钱,但收银员拒收了,并让他赶紧离开,别耽误其他人买单。
林长东决定跟他姐夫说一声,让袁宝调到他们班去,否则他太无聊了,以前也有好几个跟他们一块玩的学生,但是这群人陆陆续续都离开学校了,连高考都不参加。
就剩最后一节课了,林长东觉得再上去看看小说也算惬意,这五楼走得实在心烦,他决定再去校长办公室反馈一下。
林长东走到五楼时刚刚打铃,他一个转身就看到了有一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个班窗口前。
他走过去,周通也刚好从他们班窗前正身离开,前面那点小插曲让再度碰面的二人微妙地感觉到了一点诡异,但他们又像互不相识那样擦肩错开了。
林长东和班主任一同进的教室,他来到座位前坐下,正要把手中的一瓶汽水放到同桌桌上时,才发现人家桌上已经有一瓶绿茶了。
但是他手已经伸出去了,再收回来就显得很蠢,林长东只能硬着头皮把他的汽水放下,又不问不说的直接拿走了那瓶绿茶,并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拧开喝了一口。
“你干嘛?”张流玉感觉问这这句都是多余的,因为他觉得对方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了。
林长东喝完又放回去,“我口渴。”
“……”张流玉懒得跟对方争执,而且上课了他一点也不想被老师关注到。
林长东安静下来,开始看他的小说,不过这节课他没有看得那么专心了,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关注一下身边人,他有点想不通这人就没什么要问的了?
这种猜忌一直持续到中午放学,张流玉拿起桌上的绿茶让林长东放他出去,林长东先是问他:“我喝过了你还喝?”
“我有说我要喝吗。”
“那你这是拿去哪里,不会不好意思,准备拿回去偷偷喝吧?”林长东一脸暧昧带讥讽的看着对方。
张流玉竟然点了头,“对啊,浪费可耻。”
“哟,看不出来嘛。”林长东心情怪好的直接给对方让了道。
“等等。”林长东又拦住对方,“你上哪吃饭,不叫我一起?”
张流玉拨开对方的手,“叫你吃饭的是保姆,我又不是你家保姆。”
接着,张流玉走到教室门口,直接把那瓶绿茶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林长东刚刚堆起来的好心情立马没了,他追上去准备要个说法,但是张流玉已经跟周通一块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