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空调,”王广强伸手指了指头顶上方的挂机,“别一直开着,打出凉气就行。岗亭里禁止抽烟,也记着点。”
时钦点头应下:“我记住了,副队。”
这会儿王广强嗓门依旧聒噪,用手指了下贴在门背后的园区地图,介绍起这处位于郊区的商务园,时钦想不听都不行。
园区前年建成,规模不大,两栋写字楼,只设了东西两个门。东门是正门,而时钦负责值班的,就是侧门这个不足四平米的小岗亭。
简单介绍完园区,王广强又绕回岗亭的注意事项,一一交代时钦:平时要随手关门,工作时得保持高度警惕,非当班人员严禁进岗亭,发现闲杂人逗留直接罚钱,还得保持亭内整洁,下班前检查设备设施、如实登记,一样不能落下。
不论听到什么,时钦都只是垂着眼,跟机器似的一个劲儿点头应下。
他心里清楚这大嗓门是想给他下马威,反而松了口气,瞧他不顺眼没事,至少把他当正常人看了。
王广强:“这两栋楼里,公司加起来就有上百家,天天都得定时巡逻。你腿脚不方便,赶上队里有人轮休就临时替个班,也没多累。有特殊情况要加班,能行吧?”
时钦立马抬头说:“能行。”
似乎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体面,他压下不久前的膈应,往前微微凑了凑,补了一句:“副队,我脚不影响的,能天天巡逻。”
才说完,时钦就想起先前碰上的老同学,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嘿你这小子,有懒给你偷还不乐意,挺积极啊!”王广强原本对这种需要多加照顾的小瘸子带着偏见,此刻忍不住多打量了时钦两下。
瞧他细皮嫩肉的,脸盘子不大,五官秀气生得还挺惹眼,说“漂亮”都不为过。就不像个能吃苦的。
感觉男人的视线还投在自己身上,时钦没什么反应。
多少年了,哪怕他心里再厌恶,也早在麻木中适应。外人要么直白瞅他,要么肆无忌惮打量他,连嘲笑都算家常便饭。
他现在满脑子只关心一点:周砚知道他在这儿上班,会不会找他麻烦?
别管那辆大奔的车主是谁,事实是周砚在开它,这足以说明周砚现在混得不错,万一周砚计较着从前的事,想报复他……
“刘队跟你说了要值夜班,知道吧?”王广强问道。
“啊……”时钦一顿。刘建国之前给他送制服时特意跟他交代过上班时间,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月休四天,不用值夜班的。
“知道,”他及时说,“我能上夜班。”
“嗯,不错。”王广强接着说,“也不是天天值夜班,谁家有个情况,你就负责替一下,办公室里有床,晚上能睡会儿。”
谁家真有个情况,相当于白班连夜班,要干一天一夜。
时钦机械地点头,不知道夜班有没有额外补贴,再一想,钱进的是别人口袋,替补的人哪有补贴啊?只要别他妈都觉得他好欺负,天天让他替夜班就行。
小保安老实乖顺,王广强总算满意起身,把椅子给腾了出来:“行了,过来坐吧,我就来看看情况。”
等大嗓门一走,时钦心思全扑老同学身上去了,怎么想都觉得周砚不至于报复他,毕竟过去七年了。
“时钦,你还算是个人吗?”
时钦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原以为过去很久,很多事都淡了。可周砚的这句话却像根刺一样猛地扎进他脑子里,连带着周砚当时的神情也清晰起来,阴沉沉的,眼里有股说不出的冷意,莫名有些瘆人。
时钦那时候谁都不放在眼里,周砚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条不会叫的狗,压根没当回事儿,此刻细细回想,他才后知后觉——
周砚好像真的恨他。
作者有话说:
村民们好呦,村长带着新故事来了,是一对非常有缘分的冤家。
【阅读指南】
1、受跛脚的情况后期会治疗
2、私设生子,医学和职业方面勿考究
3、攻受性格都不完美!
4、攻心思很深,改姓与受有关。
5、双洁(受初吻没给攻)
6、受长得漂亮但不会有大量外貌描写!
攻受性格都不完美,都有缺点(加粗提醒),受会说粗话,是个吃不了苦却又受了很多苦的小混混,曾经欺负过攻。
第2章 先发制人
不是单纯的讨厌,是恨。
这就他妈糟心了。时钦后背抵着硬邦邦的木椅背,盯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愣神。
屏幕上三个画面分得很清,两个对着岗亭附近的路段,方便观察车辆;剩下一个对着门前的大路,只拍了一角,刚好能看见大路对面湖的边儿。
太阳晒得晃眼,监控里的湖面也闪着粼粼的光。他目光从屏幕移到岗亭外平静的湖面,眉心逐渐拧起。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能有稳定收入,能多攒俩钱在手里,怎么就冤家路窄碰上了周砚……
老天爷够贱的,把他当孙子整呢,现在连周砚都能随便踩他头上拉屎撒尿,开那么贵的车跟他臭显摆!
这越想,说不慌是假的,时钦也怕真的被找麻烦,指尖无意识抠着裤腿缝,目光在空旷的大路上飘了会儿。
忽然记起上岗头天,队长刘建国跟他说这条大路五月才开通,园区里有车的基本走正门,从侧门进来的大多是外来车辆,还叮嘱他能扫码就扫码,尽量别收现金,后续交账麻烦。
他指尖顿了顿,心里头一下敞亮起来: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先发制人。
电脑右下角跳着三点整,时钦一扫时间,伸手就将其中一个监控画面倒放,没一会儿便揪出了那辆黑色大奔,入园时间是14:16。
两栋写字楼前各有一片车位,而地下车库得从东门进入。这么看,那辆车大概率只会停在露天区域。
岗亭里有摄像头盯着,时钦不敢太张扬,从抽屉里抽出几张厕纸,起身时偷摸把桌上的圆珠笔顺进裤兜,也顾不上王广强的交代,空调都没关就擅自离了岗。
一接触空气里的热浪,他顿时回想起过去那些难捱到绝望的日子。
自己一没学历二没身份,体力又不行干不了重活,就是个残废,去工地都没人要,如今能在有空调的岗亭里待着,还轻松,以后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工作?
总不能真去拾荒吧。
岗亭后方便是一左一右两条大道,左侧是出口,右侧是入口,道旁各栽着一排香樟树,浓密的枝叶搭出片阴凉。
时钦沿着右侧大道走,着急去探情况,脚步下意识就快了些,可一快,左脚落地时的外撇就比平时明显,跛态一下露了出来。
每走两步,他都本能把重心往右腿挪,脚踝骨隐隐发紧,酸意顺着小腿往上窜,不舒服,他却没停,只把后背绷得更直,像是想靠这股劲把难看的跛相压下去。
树荫下没多凉快,他边走边回想,周砚那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以前在学校就一声不吭,被他欺负了也不吭声,只会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太静,静得出奇,说不清是无声抗议,还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以前时钦会暴跳如雷,眼下只求老同学千万别把他放在眼里。
他都愿意花钱请周砚吃饭了,顺便低头道个歉,就让往事随风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至于揪着不放么?
周砚要真揪着不放,那他妈就不算个男人!
可惜现实不遂人愿,时钦刚抬手蹭掉额角细汗,往前再走几步要拐弯时,那辆黑色大奔赫然出现在视野里,原来是被左侧的园区公告栏斜着挡了,难怪刚才没注意到。
大片树荫罩着车身,原本开着的车窗,也严严实实地合上了。
他顿感不妙,四十分钟前就进来的车怎么还停半道上不走了?人不在车里?那倒是停停车场去啊!不会是在等他吧?
不对劲。
难不成在车里打电话?这也太久了。
身为园区保安,除了管理园区治安,得负责进出车辆的秩序,乱停现象不能不管。可就在时钦准备上前去看看时,那车突然发动了,他隐约听见一阵低沉浑厚的声浪,混着引擎的轰鸣,裹着压迫感撞进他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