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清看着奶娃娃说不出话,江曲也没再逼他。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江曲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揽着许嘉清回家。神宫里的灯一片昏黄,夜晚的菩萨让人害怕。长明灯夜夜燃着,空气里满是酥油香。许嘉清记起来江曲身上是寺庙香火味,可贴着江曲胸膛,闻到的却是发油香。
抬起头,江曲的头发在夜里反着光。许嘉清问:“你什么时候涂上护发油了?”
江曲答非所问:“你不是说你喜欢以前的香味吗?”
过了好一会许嘉清才想起来自己说过这句话,“噢”了一声。江曲贴着他说:“怎么,又不喜欢了?”
许嘉清摇着头小声说:“我只是觉得你一个男人涂护发油,活得怪精致的。”
他的声音很小,最后一句话几乎要被夜色吞噬。但这里太安静,江曲仍听见了:“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这个话题很快就又拐了个弯,高原的风几乎要把许嘉清拔地吹起来。他像照顾女孩子似的照顾江曲,把自己身上的袍子拢在江曲身上,又踮着脚替他扣扣子。一边扣,一边问:“你冷不冷?”
江曲脸上难得带了些暖意,把娃娃给许嘉清抱着,自己把许嘉清揽在怀里前行。高原的天气总是充满变化,走着走着,漫天白雪就纷纷扬扬落下。三个人相互依靠着,雪落在头上很快就幻化成冰水。江曲指着前面那座山,轻声说那就是贺可蓝,他们就是在那结的婚。
许嘉清的鼻尖被冻红,微笑道:“那我们的婚礼,有没有请人来?”
江曲兀的沉默,许嘉清有些惊讶:“难道没有请人来吗?”他知道婚礼对女性的重要,江曲却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等天气好些,我们就再结一次婚。”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房间,江曲把湿透的外袍脱下来,拿着毛巾给许嘉清擦头发。娃娃也淋湿了,许嘉清扭着脑袋不停找着什么。
江曲把许嘉清按在怀里,许嘉清说:“奶妈呢,她到哪里去了?”
“阿佳回家了。”
许嘉清抬起头,江曲又拿着毛巾去给他擦脸:“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自己照顾娃娃。”
“我没和你说好,我明明没有答应这句话。”
“可你也没说不行。”
许嘉清扭头不愿说话,江曲把他抱在腿上说:“之前请阿佳来,是因为清清生病。如今清清病好了,是时候该担当起母亲的责任了。”
江曲把娃娃递到许嘉清脸前:“你看他多可怜,难道清清要让他明明有母亲,却在别人膝下长大吗?”
炉子里的火很旺,江曲拉着许嘉清的手,和他额贴额:“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清清未免也太狠心了。”
许嘉清被江曲的一串连招打断了思路,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外面就又传来了敲门声。侍官端着托盘进来,盘子上有一盅汤。许嘉清不愿和江曲纠缠这个话题,起身打开盖子问:“这汤是给谁喝的,小娃娃现在已经可以喝汤了吗?”
鱼汤被熬成奶白色,旁边有切成方块的豆腐。江曲说:“这汤是给你喝的。”
许嘉清皱起眉,他平生最讨厌喝汤。看着汤面上的浮油,许嘉清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人按着另一个人的头叫他去喝汤,许嘉清以前看望过怀孕的表姑,他认得桌子上摆的是各式各样的孕妇汤。那个人不愿喝,另一个人就抓着碗往他嘴里灌。油腻的汤把衣服沁湿,可以看出那人的肚子已经有了些弧度。许嘉清有些奇怪,男人也可以怀孕吗?
江曲在换包娃娃的布,娃娃用哭闹表达饿。江曲说:“清清要多喝一点,娃娃饿了。”
许嘉清不明白这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下意识想拒绝,但又直觉不能当着江曲的面说出口。他喝过太多汤了,如今闻到这个味道就有些反胃。
好不容易喝完,江曲又把药拿了出来。许嘉清苦着脸问:“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药?”
“病好了就不吃药了。”
“那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江曲叹了口气:“清清,那得问你。”
侍官不知什么时候搬了个婴儿床来,奶娃娃睡在他们旁边。许嘉清又试探着说道:“如果晚上他哭了,我是不会起来哄的噢。”
江曲说:“不用你哄。”
说着说着,两人就又吻在一起。许嘉清的鬓发垂落在江曲脸上,江曲按着许嘉清后颈,不让他往后退去。
江曲吹了风没换衣裳,身上还有些凉。而许嘉清喝了汤,身上暖得发烫。江曲抚摸着许嘉清面颊,笑着问许嘉清是不是太阳。
许嘉清被吻得脑袋发晕,扯着江曲袖口低声说他不是。
可江曲看着灯下的爱人,觉得他就是佛母,落雨,太阳,是他的信仰。
如蛇般湿冷的身躯黏了上去,江曲把自己埋在许嘉清颈窝里,不停厮磨着发问:“清清爱我吗?”
许嘉清说不出话来,看着江曲澄黄的眼睛,止不住浑身战栗。可江曲越贴越近,他捧着许嘉清的脸颊说:“你不爱我了吗,嘉清。”
许嘉清因为恐惧胡乱摇着头,可江曲却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他缠着许嘉清,把他贴在自己怀里,就像瘾君子抱着他的瘾:“对呀,你怎么会不爱我呢,你明明最喜欢我这双与之相似的眼睛。”
第105章 信物
江曲拉扯着许嘉清的头发, 许嘉清动不了。他只能不停说:“娃娃还在呢,娃娃在这里。”
墨色的床幔往下倾泻,把许嘉清衬得很白。江曲用力碾着他的唇, 把唇摩挲的很红。许嘉清的肩膀如蝶翼般颤动,背脊蒙了一层稠密的汗水。水珠顺着腰迹往下滑,看起来浓艳而透明。他的眼睛红彤彤,就像小动物。
江曲压着他不停吻着, 禁锢住他反抗的手。许嘉清觉得江曲可怕, 江曲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吞食入腹。止不住浑身颤抖,江曲贴着他的面颊说:“你很怕我?”
嘴边的话说不出口,隔着床幔娃娃看不见人, 咿咿呀呀的哭。许嘉清以为江曲会继续, 可他只是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唇, 就掀开了被子去哄娃娃。
娃娃离开了阿佳,又见不到阿妈。嗓门大得要把屋顶掀翻,许嘉清洁白的胳膊垂落在床头,江曲来回踱步。
听着哭喊声,许嘉清的手不知怎么在床脚处摸到了一个链扣, 这个链扣也是嵌在地面上的, 许嘉清愈发烦躁焦虑, 丢了个枕头出去:“就不能别哭了吗?”
枕头砸到了江曲,许嘉清又用被子捂住头。听到了阿妈的声音,娃娃瞬间止住哭泣。江曲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抱着娃娃上了床。娃娃躺在两人中间,江曲拉扯着许嘉清的手,觉得自己也算是满足了一生愿望。
等许嘉清醒来的时候,江曲已经不见了。娃娃躺在许嘉清旁边, 乐呵呵的抓着头发要往嘴里放。许嘉清弯着腰看他,娃娃已经有些长开了。可看着看着,许嘉清越看越觉得他像噩梦里的鬼,如果放任他长大,自己又会被这个东西捆在身旁。
鬼使神差的,许嘉清抱着他来到了浴室。浴缸里放满了水,娃娃伸着小短手去环许嘉清脖颈,不知怎么,许嘉清就又心软了。但水已经放了,许嘉清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想进去泡一泡。
可是他没有找到浴球,倒是找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脑子自动忽略了这些东西,许嘉清也没感觉不对劲。他又摸到了那个粉红色塑料球,许嘉清把球丢在水里,试了一下温度,准备先让娃娃下去。
但好巧不巧,江曲这个时候回来了。他扯着许嘉清后颈,一把将娃娃抢了过去:“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