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以前有个人,一直说想和我一起死。”
林听淮不答,只是不停舔着许嘉清的下巴。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你就不好奇那个人是谁?”
火苗开始往床上掉,林听淮拉着许嘉清躲到窗户旁:“没什么可好奇的,至少目前来看,和你一起死的人应该是我。”
打开窗,风开始往里灌。却没想到风一灌,火烧得更厉害了。
林听淮护着许嘉清,皮肤开始泛红烧伤。想从窗户逃,却因为许嘉清的前科,别墅所有的窗子都被铁栏焊死了。
许嘉清问他:“你后悔吗?”
比起许嘉清的从容不迫,林听淮显然狼狈得多。只见他扬唇一笑:“嘉清哥,我不后悔。和我一起死,该后悔的应该是你才对。”
两人脸上全是黑灰,林听淮拿着床头柜开始砸栏杆。
许嘉清蹲在角落嘲笑他:“早知今日,你怎么不趁没烧起来的时候就扑灭?”
林听淮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开始砸:“只是扑灭帘子有什么用,嘉清哥我说过我是正常人。外面那么大一股烟味,你生病了闻不到,难道我还闻不到吗?”
“我只是想逗你开心而已,虽然目前来看有点玩脱了。”
许嘉清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没有玩脱。”
铁栏已经有了变弯的意思,林听淮还想砸。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周春明不停喊:“嘉清,嘉清!”
许嘉清马上走过去要开门,拧了半晌,却拧不开。
提了点音量道:“春明,你躲开。”
话刚说完,就走了回去,从林听淮手里拿过柜子,也开始哐哐哐砸锁。
许嘉清力气很大,才两下,锁就有些松动了。
许嘉清一边拆一边道:“我确实被你弄的脑子出问题了,但我也没斯德哥尔摩到想和你一起上路的地步。”
“那你……”林听淮显然还是有些震惊。
话未说完,许嘉清就道:“我的手确实有问题,但春明有止痛药。说到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许嘉清把拆掉的锁丢在地上,示意林听淮先走再说。
周春明披着吸了水的被子,马上拉着许嘉清躲着火焰往外走。
就这样,三个人狼狈的站在别墅外。最狼狈的当属林听淮,细心养护的长发烧焦了一半,手臂上全是水泡烫伤。
但林听淮丝毫不在意,跟感受不到痛一样,马上走向前,拉着许嘉清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刚刚发生的事,周春明在打电话报火警。
许嘉清看着林听淮,张口说了些什么。林听淮没听清,下意识凑得更近。
结果许嘉清什么都没说,突然扬唇笑了。
这一笑,林听淮瞬间失神。也就是这一失神,周春明拿着棍子狠狠砸了下去。
半张脸都淌着血水,林听淮半跪在地上,好像明白了什么。拼命往前爬,抱着许嘉清的腿。
不停的说:“求你,求你,嘉清哥,求你……”
许嘉清就这样站在原地,直到林听淮倒地。
这才默默把腿抽了出来,周春明把棍子一丢,马上道:“嘉清,我们快走吧。”
许嘉清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叫你准备的衣服呢。”
周春明从院子里找出一个塑料袋,但许嘉清只是看着,没有马上换。
过了好一会,才抚着衣裤的针脚一点一点顺。一件衣服,一条裤子,一双鞋。许嘉清从里面摸出了两个窃听器,三个针孔摄像头,六个定位仪。
全都被细心的缝在里面,许嘉清甚至从裤子里扯出了一条线。
周春明的表情有点难看,许嘉清侧着身子换。一边换,一边又从鞋带里摸出个定位仪。
许嘉清把这些小东西扔进火里,重新戴上周春明给他的围巾。这才伸手笑道:“走吧。”
第55章 煎蛋
许嘉清的笑容苍白倦颓, 下巴被围巾遮住,身后是熊熊大火。
这一幕太美,风把他的头发往后吹, 露出额头来。白衬衫,黑裤球鞋。周春明第一次发现,原来许嘉清是这样年轻,这样清丽。
是夜, 火光却把天染红一片。无数灰尘从房子里飞出来, 就像纷纷扬扬的大雪。
院子里的小草被吹弯,许嘉清见周春明没有反应,俯身, 拉住了他的手, 向前奔。
周春明只知道跟着许嘉清跑, 路上有火警呜哩呜哩来。柏油路上沾着落叶,没一会身体就支撑不住。许嘉清抱着树,跪倒在地上。
脑袋因为缺氧一阵发黑,大口喘息,却只出不进。眼前的道路从一条变成两条, 又分裂成三条。泪水蒙住了他的眼, 许嘉清看不清。
周春明大力拍打他的背, 想要顺气,大声喊着他的名。许嘉清的脑袋很晕,眼睛控制不住闭,想要睡去。
下意识就要找药,这时才想起药瓶在火海里。又要往下倒,许嘉清从手腕撸下林听淮给他的镯子,塞到周春明手中。
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彻底倒在周春明怀里。这条路是那么长,周春明背起许嘉清,又开始往前。
没有一辆车,却有满天星。站在文青的角度,这个夜晚其实很浪漫——背上是美人,刚刚放完火,踏的是亡命路。
但周春明显然没有这些浪漫细胞,填饱肚子已经很困难了,那来的心思去想这些。
脚上像绑了沙袋,一步千斤重。汗水不停往下流,又被风吹干。许嘉清趴在他背上,闭着眼,好像在说些什么。
周春明把许嘉清往上掂了掂,山里的黄鼠狼看了他们两眼,又跑远。
又是风过,千叶鸣歌。
周春明终于听清了许嘉清在说什么,他说:“春明,为什么我们没有早点相遇?”
周春明笑了笑,小声答:“如果早点相遇,你根本不会注意我。”
就这样走,一直往前走。
许嘉清醒来时,正坐在长途汽车上。空气里全是难闻的味道,烟草味,脚臭味,还有小孩在啼哭。
许嘉清皱了皱眉,周春明马上道:“镯子拿去换了钱,别的交通工具都要身份证,只有这个不需要。”
脑袋还是晕的,许嘉清把脑袋磕在椅背上醒了好一会神。心脏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跳动,带来一阵刺痛。
这里太吵了,吵得许嘉清耳朵痛。周春明满脸担忧,小声的说:“你要是实在不习惯,我们就下车。”
许嘉清摇了摇头,抬起头看周春明的脸。不知为何他的脸与林听淮交叠,许嘉清伸出手去摸。
手刚一碰到,幻觉就如梦境般消散。小孩还在哭,提醒这是现实。许嘉清摇了摇头,把脑袋靠在周春明肩上,去看车窗反映的一切。
外面的所有都像流水般过,许嘉清对景不感兴趣,他在看自己。看着看着,就把目光往上移,周春明的眉头皱得很深。
许嘉清笑他:“走都走了,做也做了,你在担心什么?”
周春明强撑着笑了笑,又控制不住开始皱眉。
许嘉清没有再说话,而是把围巾拿下。在自己脖子上缠了一圈,又在周春明脖子上缠了一圈。拉着他的手道:“别想了,先睡一觉吧。”
这时周春明才后知后觉感到累,紧绷的神经一松懈,眼睛便像被胶水粘。
许嘉清靠着窗,周春明靠着他。闭着眼,小声的说:“我在想,我们应该到哪里去。”
“去哪里都可以,还是你有想去的地方?”
周春明不答,但许嘉清已经意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世界那么大,总有一处地方是他们找不到的。只是连累了你,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