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没有解释,又道:“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许嘉清久久说不出话,张着嘴,半晌才道:“聋子。”
“谁告诉你我是聋子的?”
“江曲。”
……
守门人移过眼,晃了晃链子:“这又是什么,贿赂我?”
“谁贿赂你了,还给我,这原本是给你的欠礼。”
守门人有些不屑:“还给你就还给你,我还不稀罕。”
许嘉清又有些炸毛:“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可是克罗心!”
守门人不懂什么是克罗心,抱胸道:“不过是块破银。”
“这是克罗心。”
“破银。”
“克罗心!”
“破,银。”
许嘉清感觉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扭头就要走。
可那人又拉住了他的衣服后领:“喂,你叫什么名字?”
许嘉清忍无可忍:“你妈没教过你什么是尊重和礼貌吗?”
“我没有阿妈。”
许嘉清没招了,只能认命回身道:“许嘉清。”
“许嘉清?好奇怪的名字。”在许嘉清发火前,他双手合一笑道:“我叫阿旺,扎西德勒。”
第62章 黑天
许嘉清觉得眼前这人就是他的克星, 把他前二十年没吃过的瘪,今天一次性吃干净了。
忍着怒火,也双手合一道:“扎西得勒, 阿旺。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你能学会什么是礼貌。”
语罢扭头又要走,可阿旺还抓着他的衣领。见许嘉清真的生气了,阿旺这才松手道:“我没注意, 抱歉。”
许嘉清蹬蹬蹬往屋里走, 脚步踏的很重,扬起一阵阵黄沙。
阿旺靠着门,觉得许嘉清像礼花炸药桶, 有趣极了。
一直到晚上, 许嘉清的气才渐渐消。
没有单机游戏, 许嘉清清了一下午相册。想给爸妈和季言生打电话,可是手机完全没信号。无聊到去清短信,除了拦截骚扰就是季言生发的。
同一个号码,前一秒还在问怎么样,西藏的风景是不是很漂亮。后一秒就变成了中国移动, 提醒尊贵的用户高原昼夜温差大, 记得一定要穿便于穿脱的衣裳。
许嘉清笑了笑, 他觉得季言生好傻。在一起相处四年了,连他用的是联通都不知道。况且谁家好人伪装移动用一个号码发啊,至少要换张卡吧。
许嘉清举起手机,找到一个信号最强的地方开始编辑短信。可才打一半,手机就关机了。
在心里默默骂了声靠,准备回屋子里找央金问有没有充电器。结果一回身,就看见了在他身后的江曲。
许嘉清被吓得不轻, 吓意识就要往后跌去,江曲拉住了他的手臂。
江曲的手依旧很冰,很快就放开了。
许嘉清靠着墙,一边喘气一边道:“你怎么突然在这里?”
“央金让我叫你进屋吃饭。”
许嘉清抬眼看他,他已经换了一身衣,只是依旧是白色。耳垂上挂着一颗珠子,浑身都白,唯独这一抹红格外显眼。
许嘉清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含到嘴里才想起来问:“这里可以抽烟吗?”
“可以。”
许嘉清默默离墙上神像远了些,这才拿打火机点燃了。
靠着树,吐出一口白雾。眸子里像是含着一汪水,长眉连隽。江曲看着他,许嘉清扬唇笑了笑,姿容艳若桃李。他举起手中烟盒,像经文里的魔:“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好啊。”江曲说。
许嘉清愣了愣:“你,抽烟?”好像觉得这话有些奇怪,许嘉清又换了个说法:“你能抽烟?”
江曲拿过许嘉清手中烟盒,借着他的烟,吸燃了自己的。熟练的吐出了一口白雾,笑道:“神官不能,但是江曲能。”
他们并肩往里走,江曲问:“你是一个人来的西藏?你阿爸阿妈呢。”
“我爸妈工作忙,现在还在上班。给了我一笔钱,我就自己出来了。”
江曲挑了挑眉:“你这么好看,有没有朋友?”
“我当然有朋友啊,”许嘉清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你们这里有不能交朋友的风俗吗?”
江曲看着他,慢慢的,吐出一口烟。许嘉清被呛到,咳了两声,唇上沾着水色。
江曲说:“我指的是男朋友。”许嘉清这回是真呛到了,咳得更大声。江曲笑了,在咳嗽声中又加了一句:“或者女朋友。”
许嘉清好一会才缓好,脸都红了。拍着江曲的肩道:“兄弟,谁说你们藏族人保守的,你们可太开放了。我不喜欢男人,也没有女朋友。”
“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呢,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许嘉清发出一阵哀嚎:“我不交女朋友是因为不想吗,是因为没人看得上我啊。”
话刚说完,央金就从里面匆匆出来。一边走一边用藏语说:“我让你来叫他吃饭,不是让你们两个一起失踪的。”
见了许嘉清,马上从藏语换成了汉话:“嘉清,快进来。外面天冷,我们今天吃耗牛火锅,我还煮了甜茶。”
央金穿的很漂亮,头发上抹了油,乌黑秀亮。她拉起许嘉清的胳膊,一边进一边道:“阿旺!青稞饼可以下锅了,他们来了。”
阿旺在后院遥遥喊:“已经在锅里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汉话,我又不是听不懂。”
江曲看着许嘉清和央金的背影,把烟丢到地上,用脚碾了碾。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央金甚至拍手教许嘉清唱起了藏歌:“嗦呀嘞,阿吉拉若,噶丹建在高山之上。”
“嗦呀嘞,阿吉拉若,噶丹建在高山之上。”许嘉清鹦鹉学舌,央金又给他倒酒。
江曲看着他们俩,许嘉清实在不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女人喜欢他。
许嘉清在起哄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有几滴酒液顺着唇角,脖子,滑进衣服里,晕开一圈痕迹。
就连阿旺也在笑,揽着许嘉清肩膀。好像恩怨消失,哥俩开始拼起酒量。
喧闹,嘈杂。江曲端坐在对面,许嘉清脸红,唇也红。
央金给江曲倒茶,小声问:“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因为我放了辣?”
江曲这才发现,铜锅上浮着一层浅浅的红油。辣味突然从舌尖烧到胃,他连饮了好几口茶道:“怎么是辣的。”
“他喜欢吃辣,”央金拉了拉江曲:“江曲,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我想离开西藏。”
江曲终于扭头看她:“你是土司的女儿,你以为你可以离开这里吗?”
“不试怎么知道?江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要帮我。”央金扯着他的袖子,目光带着哀求:“江曲,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喜欢过人。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他了,我想和他试一下……”“那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两句话同时出现,江曲揉了揉头:“我可能是醉了,出去醒醒酒。”语罢,起身就走。
可是江曲根本没有喝酒,许嘉清看到了江曲的背影,骤然安静。
央金勉强笑了笑:“你们继续,他说他要出去吹吹风。”
夜晚的风很大,江曲站在大黑天神像前,袖子被风卷起。
他看着大黑天神,腕上缠着活骨珠。伸手去摸墙上画,摸着摸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从袍子里掏出一个手机。
这画面实在有些诡异,江曲划了几下,就把手机放到耳朵旁:“呀,诺桑。哦呀哦呀测莫得勒,有件事请你帮忙。有个汉人在西藏,叫许嘉清,呀帮我查一下他。对,要详细一点的。哦呀,贡康桑,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