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天神依旧张着嘴,江曲挂了电话,默念了两句:“嗡阿吽,摩诃迦啰耶,吽呸。嗡阿吽,摩诃迦啰耶,吽呸。”
院子寂静,连风的声音都没有。江曲觉得心也静了些,把手机放回怀里,准备回桌上。
结果一回头,许嘉清站在院子中央,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许嘉清看了眼天空:“西藏的星星很亮。”
“对。”
许嘉清笑了笑:“快进来吧,央金说你再不回来,阿旺就要把菜吃光了。”
又是一阵闹腾,三个人又唱又跳。这座院子远离街上,周围只有他们一户人家。酒水洒了一地,许嘉清倒在座位上起不来了。
江曲道:“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诶,”央金应了一声,开始收拾起碗来:“明天早上我们吃什么,今天谁守夜?”
“还能谁,只有我咯。”阿旺说。
央金笑了笑:“江曲有事没办法,我是女人,没法给你帮忙。”
江曲起身走了,央金端着盘子嘎达嘎达去厨房。许嘉清还摊在椅子上,阿旺戳了戳他:“别装了,快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躲酒。”
许嘉清在心理默默骂了他两声,坚决不动。
“真醉了啊。”阿旺往前凑了凑,许嘉清的脸被阴影遮住。
许嘉清原本以为他会一直在这里,等央金来了,刚好装酒醒回房。
可没想到阿旺扶起了他,准备带他回房。许嘉清还记着这小子刚刚说他躲酒,一个劲往地上躺。
经过一通折腾,许嘉清终于躺在了床上。阿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藏语不知道说了些啥,但许嘉清坚定认为是在骂他。
说完后,阿旺不知怎么回事,安静了好一会。给许嘉清脱完鞋,盖好被子,又不动了。
许嘉清脸痒,也不敢抓。阿旺突然很小声的说了一句:“你不会是女人装的吧。”
这许嘉清能忍?刚准备掀被而起,阿旺就匆匆跑了。
许嘉清睁开眼,听到脚步声远了,才缓缓坐起身子。
他根本没有醉酒的样子,从衣服口袋掏出手机,可是这里没有插头和充电器。
靠在墙上,想到江曲,这人实在不对劲。许嘉清相信央金,但他不相信江曲。
敲了敲墙,外面又传来规律的木鱼声响。
嗡阿吽,摩诃迦啰耶,吽呸。
这和江曲刚刚念的两句话,一模一样。许嘉清站起身子,他分辨不出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如果硬要说,声音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在荡。
许嘉清在屋子里转圈,江曲为什么不让他离开,这里为什么要守夜,他为什么会晕,外面为什么不太平。
许嘉清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手机没信号,江曲却能打电话。江曲为什么要查他,江曲又为什么说他有佛缘。
把没用的手机塞回口袋,和项链在一起发出碰撞声响。
外面突然变得很安静,许嘉清要离开这里。
许嘉清一边翻墙一边想:“不太平是吧,劳资住警察局去,找汉人警察。”
翻过矮墙还有高墙,许嘉清借着树,两三下就翻出去了。阿旺拿着树枝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嘉清顺着路,企图去街上。
这里夜深人寂,可前面居然有个红衣服喇嘛。许嘉清感觉不对劲,他的眼睛疯狂乱跳。
马上换了个方向准备继续跑,可喇嘛突然对他笑了笑。再然后,许嘉清就晕倒了。
第63章 佛缘
江曲从佛前起身, 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放下法器来到堂外,他的思绪不静,脑袋里有一双眼睛。
袍子里的手机在震, 江曲放在耳旁接听:“呀仁波切,刚才你让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这个汉人怪有本事的哩。”
江曲不语,只是往前找到了一处寂静地。
“京大高材生, 独生子, 学的还是信息安全。阿爸是教授,阿妈是乐团小提琴首席。小时候演过电影,因为不想他离家太远, 绑在国内读体制内。他也是够争气, 居然不是走特长竞赛内推, 而是真靠自己考进去。”
电话那头还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阿旺快步往里跑,喊道:“朱古,出事了!”
江曲捂住听筒,冷声道:“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阿旺明显很着急, 额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许嘉清不见了, 朱古,你说他会不会是……”
话还未说完,江曲就挂了电话:“房间找过了吗?”
“这里都找过了,全都没有他人影。而且也没有打斗痕迹,估计是他自己跑出去的。”
江曲皱着眉,直接往外冲去。院子瞬间灯火通明,内院出来了许多人, 打着手电去找许嘉清。
阿旺在前方领头,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抓着一个链子:“这是他的链子。”
江曲拿过,放在鼻下闻了闻,眉头瞬间皱得更深:“这里的仁波切呢?去问他在哪里,我要找他!”
同一片天空下,许嘉清在另一座小小的禅寺内醒来。脑袋剧烈的痛,手脚都被捆绑,他被放在祭台上。
面前坐着一百零八位喇嘛,许嘉清分得清他们的衣裳。这里喇嘛等级分为:格果、翁则、堪布、堪苏、夏孜却杰和绛孜却杰。不同的等级有不同的衣裳,而这里都是黄衣,基本都在堪布以上。
许嘉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往后退,可是根本无法动弹。回过头,是一尊巨大的六臂大黑天神像。
喇嘛开始敲木鱼,不停诵经。
长明灯的烛光一闪一闪的,许嘉清明白自己是祭品。
嘴巴被堵住,许嘉清不停企图说些什么,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他。
有人在击鼓,这个鼓声很诡异,莫名让许嘉清想到了昨日梦里的笛音。
他面前也摆着一只碗,碗里供着东西。
喇嘛还在念:“唵班扎馬哈噶啦 聽偍達 比念比納呀噶吽吽呸呸□□”
配合着各种声音继续:“Om Benza Mahakala Tin Tida Binan Bi Nan Ya Ka Hung Hung Phet Phet Soha”
许嘉清想起来了,想起来他在哪里看过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一一和书里的图案对上:阿姐鼓,人皮唐卡,活骨珠,人头碗,还有用肋骨做成的笛。
许嘉清有些想呕,扭过头去,可又和大黑天神对上。许嘉清这时才发现,大黑天神脖子上戴着人头链。想欺骗自己这是假的,可是这个质地和碗一模一样。脚下踩的东西……许嘉清又努力欺骗自己这不是人皮。
坐在最前方的喇嘛站起身子,来到许嘉清面前。双手合一,不知说了什么东西。就拿起地上的人头碗,把水泼到许嘉清身上,流进衣服里。
手往前伸,还没摸到人,外面就匆匆进来位比丘。附耳小声说了些什么东西,庙里和尚就全都退下了。
许嘉清依旧惊魂未定,努力清醒脑子,想找东西磨绳子。可是随着一阵脚步声,那位喇嘛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江曲。
依旧是一袭白衣,敛着眼。腕上缠着瓷白的珠子,他的皮肤比珠子还白。
不知是不是许嘉清的错觉,他抬眼看见祭台上的自己时,瞳孔骤然收缩。甚至有些竖起,就像蛇的眼睛。
很快又进来两名穿着灰衣的比丘,架起许嘉清,把他拖到后院厢房里。
江曲对着大黑天神,沾了沾地上的水,也开始跪地。
那两名比丘把门一锁,瞬间不见人影。许嘉清在地上蛄蛹了半天,终于从角落扒出一张生锈的铁片。
感谢老妈生得好,让许嘉清的手指够灵活。
出了一身汗,终于把绳子全都割断了。许嘉清解开脚上的绳子,吐出堵嘴的毛巾。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