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清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他在梦里,看到了影影绰绰的鬼。那个鬼站在门前,凝视自己。许嘉清努力眯起眼,想要看清这道影子。可是模糊中这道影子变成了江曲,江曲凝视他的脸。
汗水流进眼睛,刺痛,发酸。许嘉清一闭一睁,那道影子又不见了,眼前只剩虚无。困倦感往上浮,眼皮像有千斤重,许嘉清再次跌入更深层的梦境里。
江曲站在门前,往里走。空气里漂浮着香味,他来到沙发前,摩挲许嘉清的眉眼。蹲下身子,用眼睛看。
把手探进许嘉清嘴里,感受他口腔的温度。江曲忍不住想,这个人,会不会比他梦里更多水。呼吸骤然紧促,手下意识探的更深,许嘉清想呕,喉腔绞紧了他的手。
江曲一僵,把手拿了出来。许嘉清小口喘息,可以看见红艳艳的舌尖。江曲手上满是涎水,拉成丝线。
禁欲的神官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不由捏紧手,下意识就要念佛母经。可眼睛却定在了许嘉清的唇上,江曲小心靠近,有些无措,学着梦里的样子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搅弄不停。衣服濡湿一片,江曲却依旧不满足。钳制住许嘉清的手交扣在一起,勾住舌尖不放。
梦里的人下意识想躲,却又被江曲捏住下巴,被迫献上自己。由着恶鬼四处乱摸,却只能发出微弱泣音。
许嘉清觉得自己快被吃掉,快被恶鬼吃进肚子里。而江曲也确实想吃了许嘉清,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融为一起,血肉合一。
第68章 疑问
初升的日光直射在许嘉清脸上, 刺眼极了。用手捂住脸,腕子一阵发酸。远方有熙熙攘攘声,不知为何愈来愈近, 愈来愈近……
央金不停说着什么,可惜是藏语,他听不懂。
外面传来脚步声,急促, 踏得很重。许嘉清想睁眼, 可是他不能动。这种感觉很熟悉,许嘉清很难受。身上仿佛压了东西,大脑刺痛。
脚步声来到自己身边, 一把将许嘉清从沙发上薅起。
“都什么时候, 你怎么还在睡, 快起来!”
许嘉清睁开眼,是阿旺在眼前。
阿旺把许嘉清叫醒后又匆匆不知去哪了,未名神像碎片已经被打扫干净。脑袋依旧晕乎乎,许嘉清把头发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鬓发全被汗水沁湿, 靠在墙上, 脑袋里全是昨天那个梦。
许嘉清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那个藏族女孩了, 时间太久远,久到他连名字都忘了。也许是昨日旧事重提,许嘉清又梦到了她的信件和照片。
一双手为她授礼,她虔诚的跪在地上,如同沐浴圣光。
许嘉清没读过佛法,却读过圣经,这个画面无端让他想到神爱世人。好似觉得有些好笑, 许嘉清站起身。
一只蜈蚣顺着白墙往上爬,阿旺回来了。
阿旺手里抓着一件藏袍,二话不说就要往许嘉清身上套。外面的声音愈发清晰,许嘉清这才恍然刚刚那段声音不属于梦里。央金还在据理力争什么,许嘉清问阿旺:“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他们要进来抓你。”阿旺套好了袍子,拉着许嘉清的手就要往后院走:“你的手机在达那用不了,我刚刚给江曲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你。”
“我说了,我不走。”
阿旺停下脚步,看着许嘉清微微发白的脸,冷笑道:“还走呢大哥,你以为你现在能走吗。出去的路全都被封死了,现在只能把你送去江曲那躲一躲。”
语罢又要往前,拉着许嘉清的手猛地一拽,许嘉清一个踉跄,撞在了阿旺背上。阿旺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解释道:“不知道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煞笔,说你在我家。央金在前面拦着,但也是杯水车薪,整个达那只有江曲住的地方最安全。”
一路走到后门,江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垂着眼,刘海遮住上半张脸。白衣如雪,脖颈套着两圈火红的珠链,袍子拖地。看到他们来,脸上也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许嘉清无端松了口气。
阿旺把许嘉清推给江曲,小声道:“你那能行吗?”
江曲点点头,示意阿旺快走。央金已经拦不住了,外面的人开始往里进。阿旺只得赶紧关门,快步往前拦人。
许嘉清垂着脑袋跟在江曲身后,远远看去就像神宫里的侍官。走着走着许嘉清有些好奇,小声问:“你们不是神官和下一任神官吗,怎么看上去……”
江曲依旧往前走,没有回头:“神官只是一个象征,一旦涉及未名神,什么身份都没用。”
“我们是去神宫吗?”
“不,”江曲回头,拉住了许嘉清的衣袖:“是去我母亲家。”
许嘉清以为会见到江曲母亲,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结果一进门,灰尘就从天上飞了下来。不用看都知道,这座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
江曲关上门,示意许嘉清随便。
许嘉清往里走,这里客厅中央也奉着未名神像,只是左右两边还挂着两幅巨大唐卡。
未名神没有五官,脸上只有巨大空洞。空洞望向许嘉清,看得他不自在极了。许嘉清刚后退两步,江曲就进来了。熟练的点燃几根香,拜了三拜,插在未名神像前。
许嘉清看着江曲,他去端了一盆水来,开始抹桌子和凳子。清水变黑,桌椅变得干净,江曲示意许嘉清可以坐了。
椅子上的水没有干,江曲见许嘉清坐下,又扭头去了厨房。过了好一会,才端着一杯热茶回来。
许嘉清的眼神有些奇怪,江曲道:“你好像有问题要问。”
许嘉清点点头,又摇摇头。江曲坐了下来,轻声道:“有问题就问吧,反正我也不一定会回答。”
许嘉清的表情有些奇怪,看了江曲两眼:“你还真是坦诚。”最后秉承着不问白不问的原则,开口道:“央金昨天问你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水杯里的雾气往上氤氲,许嘉清的唇很红,让江曲想起了昨天品味到的滋味。水很甜,很嫩,很软。
“你不是知道吗,央金昨天应该和你说了很多吧。”
许嘉清沉默了半晌,不置可否:“所以她说的是事实吗?”
江曲挑了挑眉:“那就要看她昨天说的是什么了。”
又是一阵良久沉默,江曲站起身子去看唐卡:“以我对央金的了解,她一定猜测祭主是我杀的。然后让你离我远点,说我要拿你当新祭主。”
江曲回头看向许嘉清,笑道:“我说的对吗?”
许嘉清依旧闭口不言,江曲用手拭去唐卡上的灰尘:“未名神像前,不可妄言。如果央金对你说的确实是刚刚那番话,我只能告诉你——人不是我杀的,你当新祭主确实和我有关系,也和我没关系。”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江曲露出笑容:“像你这样的人很少,对吗?”
许嘉清皱起眉,江曲重新拉开椅子坐下:“我们有我们的门路和渠道,除非你一辈子不踏入西藏,不然我们依旧迟早会知道。”
“就算我不同意你当祭主,别人也不会放弃这个想法。与其那样,不如把你放在我的眼皮底下。”
许嘉清收回手,看不出他的想法。江曲看到了他腕上的红痕,继续道:“而且我确实有私心,我想离开西藏。”
这回许嘉清是真的不明白了,问道:“为什么?你是神官,受一方奉养,为什么会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