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孟匀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一些,说,“听说周晚桥让玄清道长见了你。”
第55章 坦白
“你耳朵挺灵, 手伸的也真够长的。”傅为义靠在椅背上,缓缓坐直了身,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你知道了吗?...换命?”孟匀低声说, “或者, 你还想知道更多吗?”
傅为义说:“怎么,想了这种办法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你不感兴趣吗?”孟匀甜蜜地笑了, “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为义, 你别不承认, 我知道你肯定很好奇。”
对自己的好奇心, 傅为义向来坦诚,不过他已经描绘出大概,才不会上当, 说:“不就是闻兰晞让你和孟尧换命,结果没成功, 你活下来了吗?”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调查报告里不是写了, 安全舱。”
“为义, 你这么唯物主义,真的好没意思。”孟匀尾音微微拖长,如同一种抱怨。
傅为义笑了笑,说:“这个世界上难道还真的有鬼神?”
“世界上总有一些...科学很难解释的东西。”孟匀慢慢地说, “我以前也一点都不相信呢。”
“但是,道长说, 换命中途失败, 可能导致两个人的灵魂融合,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孟匀,我再说一遍,要发神经别来找我。”傅为义油盐不进, “不想喜欢我就滚,别像个受虐狂一样凑上来。”
孟匀夸张地抽了一口气,说:“傅为义,你说话怎么能这么残忍。”
“好吧,那我不说这些东西了。”
他的声音又低下来,说:“想见你一面怎么这么难哦。”
“想见我?”傅为义说,“又想对我做什么?还是又像你自己说的一样,犯贱了?”
“我想向你认错,为义。”孟匀轻柔地说,“上次我说过,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让你满意。”
“我还以为换命的事情会足够有趣,没想到,你还是不感兴趣。”
傅为义很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说:“孟匀,我不是对换命不感兴趣。”
“是对你没那么感兴趣了。”
“那你还想知道,我是怎么在你眼皮底下活下来的吗?两次?”孟匀问。
“你要是说,我愿意听一听。”傅为义说。
“我在中央广场等你,为义。”孟匀甜蜜地说,“就在卖鸽粮的地方等你。”
傅为义没有立刻答应,他说:“你知道吧?季琅做了和你很像的事情。”
“...我知道。”孟匀说。
“今天他问我,打算怎么惩罚他。”傅为义叙述。
“我问他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惩罚你骗我的。”
“他不知道。”
“所以我告诉他,你脸上的伤,和对启明的狙击,是我的惩罚。”
“他说太轻了,我至少应该对你开一枪。”
傅为义叹了一口气,说:“孟匀,我在反思。”
说着反思,他的声音里反倒有几分玩味,向后靠到了椅背上,听见孟匀屏住呼吸的声音之后,才继续说:“季琅让我挺舒服的,而且他对我很有用,所以我只是警告了他。”
“但是,你呢?你让我很不爽,我是不是真的对你太仁慈了?”
“如果你今天再做什么,我是不是应该更狠心一点?”
“为义,你和我都知道,明明不是这样的。”孟匀的声音依然甜蜜,“你只是觉得身体上的痛苦太轻微了,更想诛我的心,不是吗?”
“你最狠心了,让我非常非常痛。”
傅为义笑了,说:“原来你知道啊,那你还送上来让我伤害?”
“因为我太爱你了。”孟匀的声音透过电流,语气熟悉又陌生,“就算和你见面的每分每秒,你都用火烧我,用针扎我,让我痛苦得没法呼吸,我也想要见你。”
近乎浮夸的示爱,如同一种咏叹,像是某种夸张地爱情剧本里会有的台词。
但是由孟匀说出,却有一种近乎献祭一般的力量,让傅为义想到...坠海之前看见的那张脸。
他笑了一声,说:“孟匀,你说了这么多,还是这句话有意思。”
“中央广场见。”
*
晴朗的冬日周末,中央广场人群嘈杂。
购买鸽粮的地方排了长队,孟匀却并没去排,只是半靠着,站在一旁的爱神雕塑基座旁,手里拿着两个已经买好的纸袋。
他一如既往穿着不算招摇,选择了常穿的浅色系,过长的衣领向下翻折,细细的项链被放在内衬之外,那枚戒指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着光芒。
傅为义到达之时,天色仍然亮着,他在熟悉的位置看到等待的人,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欣喜的神色。
少年时代,若是两人前来,排着长队购买鸽粮,站在爱神雕塑旁等待的,事实上应当是傅为义。
不过孟匀面对等待似乎也还是颇有耐心,这和过去完全不同。
傅为义走过去,他才转过头,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纸袋,笑着说:“你来了,我买了鸽粮,我们去喂鸽子吧。”
仿佛刚才车里的那通电话交锋从未发生过,此时此刻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恋人间的午后约会。
傅为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过纸袋,说:“我现在没有兴趣陪你喂鸽子。”
“你可以直接说你刚才说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到,”孟匀眨眨眼,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和不满,“你现在怎么这么没有耐心?”
变脸速度实在是太快,傅为义忽然很想看看,自己要是答应陪他喂鸽子,孟匀是不是又能立刻无缝切换回那副神经质的甜蜜模样。
于是,他有些不耐地从孟匀手里扯过其中一袋鸽粮。
孟匀脸上的不满果然立刻消失了,笑起来,变成很高兴很甜蜜的样子,甚至上来拉傅为义的手,说:“走吧。”
傅为义侧身躲开了孟匀伸过来的手,径直向鸽群走过去。
他扯开纸袋,把所有细碎的谷物全都随手洒在了广场被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地面上,谷物碰撞石面,发出一阵清脆而杂乱的“噼啪”声。
鸽子们立刻呼啦啦地扇动着翅膀,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不过片刻,将地上的谷物啄食干净之后,鸽子们又心满意足地四散离开,广场的这一角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冬日寒风掠过的声音。
傅为义转头看孟匀,淡淡地说:“你喂吧,喂完就说话。”
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孟匀眼中所有刻意营造的温情。
他的表情僵住,眼神也瞬间暗淡下来,慢慢地说:“原来你没有想陪我喂鸽子。”
“...你对虞清慈就那么有耐心。”
“傅为义,你怎么这么喜新厌旧。”
他也扯开袋子,把所有鸽粮都倒在地上,没有再低头看那些再次聚拢过来的鸽子,看着傅为义,接着说:“那你至少请我吃一个冰激凌吧。”
“你想和我见面,我为什么要请你吃?”傅为义唇角勾起一个近乎刻薄的弧度,故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