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预备法文,脑袋痛得实在有点撑不住。杨丙辰先生讲Faust,讲得真好。比看中译英译本明白得多,不过脑袋仍然痛——今天实在用它用的太过了。没办法,睡觉。
长之对哲学发生了兴趣,简直是个奇迹。他才入清华时,他根本不承认哲学的存在,只有科学。现在对生物学感到厌倦(我想,大部分原因,是他干生物,他自己说,吃力也没有成绩,不相近),然而也可以证明他以前对哲学并不认识,只是无聊的prejudicially[41]攻击。前天他曾同我谈到这问题,他说他要转系——哲学系,今天果然转了。以前他只要谈到生物系,总是比别的系好,无论什么都好。现在刚转哲学系,于是哲学系又变得好了——我想,他的这种倾向是非常显著的。只要他认识的朋友,也不许别人说半句坏话,虽然那个朋友满是缺点,在别人眼中。
二十二日
今天同星期四是我最怕的一天,因为有王Quincy[42]的课,上他的课,作抄写机,真比上吴可读的课都讨厌。过午中世纪文学,说下星期又要考,真混蛋。
读Keller。今天是只用一点钟(5—6)就预备完了,这也是新纪录,在图书馆里也的确比屋里静。
晚上读Swinburne,Emma。焚烛读H?lderlin's Leben[43]。
今天接到叔父的信,非常高兴。
刚才我焚烛读H?lderlin——万籁俱寂,尘念全无,在摇曳的烛光中,一字字细读下去,真有白天万没有的乐趣。这还是第一次亲切地感到。以后我预备作的H?lderlin就打算全部在烛光里完成。每天在这时候读几页所喜欢读的书,将一天压迫全驱净了,然后再躺下大睡,这也是生平快事罢。
夜十二时,记,摇曳烛光中
二十三日
早晨上课三堂。
过午,午饭后在Herr王屋打骨牌。
体育后预备Keller,急急跑着去上德文。今天本定清华对中大赛球,因故不能举行,不然德文又有不上的可能,球瘾实在太大了。
今天读《苦闷的象征》。以前也读过,大概因为难懂没读完,而且董秋芳先生在高中时还特别开了一班讲这书,我似乎也不大能了解,现在读起真觉得好,话的确应当这样说,中国只要有个白村就够了。
因这本书而对精神分析学感到兴趣,大想明了一下。最近我自体验得到,无论读什么书,总给我很深的印象,而使我觉得自己太空虚了,空虚得有点儿可怜了。而且,我对任何问题都感到兴趣,兴趣的方面加多了,精力也愈觉得不够使——这或者也是很好的现象罢。今天Herr王同我说,瞿冰森托曹葆华[44]作一篇关于Galsworthy的文章,曹诗人不愿意作,转托他,他又转托我,我本来正作H?lderlin,不想应——然而终于应了。晚上大部分时间是用在读参考书上,结果是头痛。
二十四日
今天寄家信要五十元。
头午只上了法文,别人一律大刷。在图书馆看关于Galsworthy的书。
忽然不见了借书证,我以为掉了呢,大贴布告,又因为急切想到书库去查书,同图书馆打了半天麻烦,才准许进去。结果找了几本书。
吃午饭时才知道借书证忘在Herr王那里了。
过午仍在图书馆加油,一瞬间,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了——工作紧张的时候,真不觉时间的逝去的。
晚上预备法文。听Winter讲Gide。
今天工作顶紧张了。几年来没这样了,也颇有趣。
二十五日
星期五,早晨仍然只上法文,别人一律大刷,仍然看关于Galsworthy的参考书。
过午上体育,下来仍然看。
因为明天没班了,晚上更放心大胆地看Galsworthy。工作紧张的态度同昨天差不多,头有点痛了。
以上几天的日记,和以下三天的都是二十九日补记的,作这篇Galsworthy,直费了我五整天的工夫,参考书十余本,五天之内读千数页的书,而且又读好几遍,又得写,这还是以往没有的纪录。这几天每天都几乎到下一点睡,早晨醒得又极早,只有Galsworthy盘桓在我脑子里。我觉到这种刺激非常有趣。在近几天以内,我又要开始作H?lderlin呢。
二十九日晨写
二十六日
今天开始作Galsworthy的生平和著作(二十五日作的),过午作戏剧家的Galsworthy和为长篇小说家的 Galsworthy。不过,这所谓作,并不是定稿,不过把书上的材料摘下来。至于前后次序,那是抄的时候的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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