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日记(6)

2025-10-10 评论

长之总是有Prejdice——王肇裕为例。(补记)

五日

 

早晨,什么也没读。

帮着大千搬家,累了个不亦乐乎。大千现移至310号与长之斜对门,我们都在三层楼上。午饭与大千同吃。

过午本约与岷源同进城,嗣觉天气太热,延〈迟〉不欲,乃止。同李秀洁等沐浴。

晚饭后,领他们逛了逛。

回屋后长之来访。他拿了他的近作,《一只小鸡儿》给我看,倒确能表现出他的意思来。我以前初次看他的诗的时候,我觉得真好,例如《思峻岑》、《懈弛》、《我思想这个》、《深秋的雨》,都是我所极喜欢的。说也怪,当时我觉得,即便与所谓成名的诗人的诗放在一块,也不但不有愧色,而且还要强些。

他现在的诗,我觉得涩化了,同时也深刻化了。《第四十一》(拉甫列涅夫作,曹靖华译)读完了。很好,表现法是新的,里面有种别的书里没有的生命力。

岷借五元。(六日补记)

六日

 

晨起坐洋车进城,主要就是想买双鞋。先至静轩处,他已搬了家,搬至白庙胡同二十一号,并得见沛三、连璧、菊岩等。出至琉璃厂,想把Contemporary Novel[49]全买了,却一本也没有,只买了本H . Belloc的First & Last[50]。

至市场吃饭、买鞋,至新月买(替长之)《现代伦理学》,至马神庙景山书社预约郑振铎[51]《中国文学史》。

乘洋车归,遇梁兴义、严懋垣于校门口。回屋后,吕宝东自城内来,亦移来新楼,闲扯至晚饭。

饭后同李秀洁等至大千室闲谈。

读《西游补》(董若雨作,施蛰存校点)。

七日

 

今天是新同学入校办理手续的第一天,挺胸歪帽不顺眼者颇不乏人。体育馆内大行其Toss[52],共有十三项之多。

早晨导李秀洁等赴注册部,由八点至十一点始得完毕,可见拥挤之甚。又至医院。午饭归来,一觉黄粱,二时半始醒,盖早晨往来于体育馆注册部者不下三次矣。

午饭前,在大千室与长之谈话,彼以反对Toss未成,颇有意气用事之状!

李等对Toss颇形踌躇,最后乃决心pass[53]毕。缴费注册赴宿舍办公室,一人一抽签,真真岂有此理,争之不可,吵之不可,乃抽。李秀洁住三72(与人对移至55),刘玉衡住三62,张彦超住二67,张延举住63。

晚一梦至十点半。

《西游补》读完,我觉得这是非常非常好的一部书,完全以幻想为骨干,利用旧的材料,写来如行云流水,捉摸不定,写幻想至此,叹观止矣。其中卖弄才情,乃文人结习,不足深怪。

八日

 

早晨读了点法文。

在长之屋遇梁兴义、严懋垣、郭骞云三人,说刚访我未遇。领他们检查身体,一同午餐。

饭后大睡。

Herr施[54]自天津来,伴之赴洗衣房。

晚饭后,领李秀洁等赴大同成衣铺。

在我认识的西洋文学系同班中,我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Herr王脾气太神经质,注意的范围极小。Herr施简直是劣根性,这种劣根性今天又大发作。

晚姜春华、大千、长之同来我一屋讨论请求增加津贴名额人数。

张露薇[55]又同长之来,大骂赵景深[56]。

九日

 

早晨除了读了点法文以外,可以说什么也没干。我老早就想到阅报室里去,因为我老希望早些看到我的文章登出来。每天带着一颗渴望的心,到阅报室去看自己的文章登出来没有,在一方面说,虽然也是乐趣,但是也真是一种负担呵。

午饭后Herr武[57]来室内送书,他躺在床上看《西游补》,我不好意思去睡,于是伏在桌上哈息连天,真难过啊,好歹他走了,于是一梦黄粱。

晚饭后访李等。在合作社遇梁、严、郭,说刚找我没找到。跟着他们巡视一周。回室又无所事事了。

这几天因学校正是混乱时期,我的心也终日萍似的飘流着。

十日

 

昨夜,在朦胧的梦里,听唰唰的声音,风呢?雨呢?不管它,又睡去了。

今天起来,果然下了雨了,而且还很大。雨水顺着墙流到窗子上,一滴滴往下滴,溅得满桌子是水。最近多时不下雨,心里也有点望雨,不意移居后的第一次雨,就闹水灾。

水灾没完,接着是饥荒。早晨心里仿佛塞满了云也似的,飘飘的,不能读书,看着窗外云气苍茫一片浓翠色的乡园,如有诗意。午饭时候,仍不停。叫工友买面包,又没有,饿了个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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