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知味(18)

2025-10-10 评论

我曾几度去往长安,皆寻访香积寺,仿佛前世有一段未了的情结,落于这座千年古刹。香积寺远离都市,于偏远的城郊,香客甚少。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唐诗王维有诗吟:“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北国的古刹没有江南的澄澈洁净,灵性雅致,却更见沧桑风骨。春日芳径落英,翠竹依依;夏日绿林深深,清凉如水;秋日木樨飘香,空远高古;冬日亦有腊梅幽绽,冷艳清绝。

香积寺有一座隋朝时期的古塔,苍凉斑驳,来往的香客皆绕塔七圈,为自己和亲友祈福。我亦在塔下许愿,期待有一天可以放下尘世行囊,飘然世外。我本江南清丽,与北国并无多少交集,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太多割舍不下的牵挂。

居山温水软的江南,看尽山林野寺的翠竹繁花,游遍长江太湖的千里烟波。在日暮黄昏,却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长安古城。想起那厚重的城墙、街市葱郁的青槐、缤纷的落英、古刹的钟声,还有城楼瓦当上那一束温暖的阳光,以及那些游走在古道的尘埃。

那座城市已经失去了它的霸气,只是高耸的城墙,像一位看尽山河起落的老者,孤独又苍凉地守护那个早该清醒的梦。长安,旧时繁华鼎盛之所,今日亦是人潮拥挤,触摸不到那片明净的天空。

每去一处景区,便会想起那些尘封在历史深处的人,以及他们或灿烂或悲情的过往。他们的步履,亦曾走过这片土地,只是不知能与谁的心叠印?于古人,无论成王败寇,我只生敬畏之心。

胡兰成曾说过:“天地之间有成有败,长江之水送行舟,从来送胜者亦送败者。胜者的欢哗果然如流水洋洋,而败者的谦逊亦使江山皆静。”以往只觉这是一个败者为自己的过失所寻找的借口,如今却觉得人生一世,无论成败得失,皆要坦荡如风。

名利、情爱、生死亦是如此。来时平静相待,去时亦淡然处之。生命匆匆,那么多的明君重臣,收复多少城池,最后亦拱手让人。长相厮守的身影,地老天荒的诺言,像是映在窗上的梅花,美丽亦虚无。

如果过往注定成为回忆,就请长安的草木,遗忘这个本应是过客,几次三番误入都城的我。那时候,我假装从未去过,亦从没有人见过我。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时光真的太匆促了,说好了今岁要将春花赏遍,仿佛只是几个不经意的片段,百花已经开到鼎盛。这个季节,有人相约游春,在繁花树下许下一世的诺言。有人怀想远去的故人,睹物感怀,见花寥落。

惠山寺的后花园,江南园林的格局,秀丽风情,典雅天然。亭台流水,百花欣荣,我最爱的则是那几树芭蕉和几株琼花。琼花,叶茂花繁,洁白无瑕,为千古名花,寄身扬州。宋朝的张问在《琼花赋》中描述它是:“俪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尘凡,惟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

“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琼花天下无双,唯扬州独有。扬州的瘦西湖,小巧精致,曲线玲珑,乃千古风流之地。两岸花柳风韵无边,几溪瘦水怡养人文,那湖水瘦得有情调,瘦得见风骨。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瘦西湖,旧时文人云集之地,诗酒文章之所。“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当年李白辞别了黄鹤楼,烟花三月抵达扬州。为的是看瘦西湖的水,赏几树烟柳,还有那洁白如玉的琼花。

琼花,花团锦簇,由八朵五瓣大花围绕,中间簇拥着许多若白珍珠的小花,故琼花又名聚八仙。春日里,江南园林姹紫嫣红,唯琼花白净似雪,清秀淡雅,风姿绰约。她像一位冰清玉洁的绝代佳人,秀丽冷艳,独具风韵。

琼花,亦是挂在扬州的一块美玉。它被瘦西湖的水浸染,被诗风词韵滋养,亦听惯了大明寺的梵音,故清雅出尘,举世无双。扬州大明寺内有一株清代康熙年间种植的琼花,经数百年风雨,依旧花枝繁盛,风韵不减。

与琼花结下深刻情缘的那个人,则是隋炀帝杨广。杨广为隋朝的第二代皇帝,亦是隋朝最后一个帝王。他虽不是历史上的一代明君,却亦是璀璨银河里一颗灿烂的明星。他的一生波澜壮阔,亦起伏跌宕,他有千秋的丰功伟业,亦留下了不可挽回的憾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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