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有见地。
面对餐桌上聚焦于我的好奇目光,我说,中国有56个民族,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它们是平等的。
南非一家人做恍然大悟状,说,原来中国的官方语言有56种。我们除英语外,还有荷兰裔使用的阿非利卡语,当地土著人使用的祖鲁语、科萨语、斯佩迪语、茨瓦纳语、索托语、聪加语、斯威士语、文达语和恩德贝勒语,共计11种。原以为南非的官方语言很多,不想你们比我们多多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说,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他们又表示奇怪,说语言这个东西,难道你们的国家没有统一的说法吗?
我只得笑笑算作回答。他们又问道,中国人现在非常喜欢学习英语,是吗?
我说,中国现在对外开放,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所以要学习。
他们好像对我的回答早有预知,说,英语是我们的官方语言,所以我们都是可以到中国去教英语的。
这个话题,自我到非洲之后常常遇到。我相信,一定有个传说像野火般蔓延——非洲人只要会说一点儿英语就行,就能到中国赚钱啦!
我说,中国人学习英语很有热情,对英语的要求也很高。一个好的外籍教员,要有资格许可和相关手续。他应该也懂汉语,懂得中国人的文化和传统,这样的教学才会卓有成效。
他们听了,面面相觑,估计发现原以为探囊取物般容易的事儿,并不是那么简单。
非洲普通黑人的英语常常是有口音的,还有些不合正统语法的口语。有时发音模糊,难以听懂。他们把到中国教授英语当成新的致富之路,我个人觉得有点儿过于乐观了。中国人求贤若渴不错,但也不会孬好不分。
因为一进门就被热情包围,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出带来的礼物。瞅准了女主人稍微得了空儿,我赶紧呈上一块真丝头巾,略表心意。虽然我知道所有的一应开销都打在我所付的旅游资费当中,但感激是由衷的。
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丝绸吧。喜欢它的柔软贴身,喜欢它的光华灼灼。这块丝巾有着抽象的金色和碧色相缠的波纹,抖动起来,如同拧干一束彩虹。
那位请来帮忙的女子掩饰不住艳羡的神情,把丝巾接过来,横着抖了抖,又竖着飘了飘,翻过来掉过去地摩挲。我不由得想起了一段相声《卖布头》。世界各地的女子买布,都是这样反复抻拽吧。
女主人告诉我,她特别喜欢做手工活,比如我们现在吃饭所用的餐垫,都是她一针一线自己做的。餐垫上聚集着成群的犀牛和狮子,基本上算是栩栩如生。人一低头,面对着一堆猛兽进食,需要有一点儿胆量加肚量。

整个晚上,芦淼比较辛苦,双方的沟通交流都要依靠他翻译,几乎没顾得上吃饭。
主人的女儿是公务员,英语不错。她问芦淼,您的英语这么好,是在哪个国家学的呢?
芦淼说,就是在中国学的啊。
女公务员不大相信,说,那你后来一定又在英语国家待过很长时间吧,不然不可能说得这样好。
估计芦淼联想起他们预备大举杀向中国教授英语的理想,就说,我完全是在中国国内学习的英语,中国有很多非常棒的英语老师。
餐桌上一时缄默,估计赶赴中国争当外教的愿景,被泼了小小一盆冷水。

夜深了,我们要告辞了。女主人拿出一本签名簿,希望我们在上面留言。签名簿大约已经用掉了半本,在我们之前是一位日本人的签名,时间是在半个月前。
我用文字赞叹了女主人的烹调手艺。
回饭店的路上,导游胡子叔问:怎么样?
我说很好。
胡子叔说,吃得不错吧?
我叹息道,那么多肉啊。
胡子叔说,就是要让你们看一看南非中产阶级的生活。
我说,我们拜访的这一家是南非的中产阶级?
胡子叔说,是的。那位女士是个会计,有不错的固定收入。他的女儿和儿子生活也很稳定,有体面的职业。那所房子也是自己的。
我怔了怔,问,您心目中的中产阶级是怎样的呢?
胡子叔说,就是这样的啊。你还想怎样呢?
我说,那您认为自己是什么阶级呢?
他很自豪地说,虽然这辆车是老板的,但我还是认为自己是中产阶级。一个社会,只要有了稳定的中产阶级,就会安定发展。
胡子叔毫无疑问是工薪阶级,受雇于旅游公司。从他每天到饭店接我们出发时,都要顺手牵羊地从饭店前台的水果篮里捞走一个苹果的小动作看,他似乎并不很宽裕。起码,我以为真正的中产阶级大致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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